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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在飛機上

  這是一架舊飛機,一架已經退出現役的四引擎等離子體噴氣機,它在沿著一條既不經濟,也不特別安全的航線飛來。它小心地穿過雲層飛行著,這次航程,如乘火箭推動的超音速機五小時可能足夠,現在卻需要十二個鐘頭。

  還要飛一個多小時。

  飛機上的這個特工人員明白,他擔負的這部分任務,要等飛機著陸以後才能算完成,而這最後一小時也將是最難熬的一小時。

  他朝那寬敞的客艙裡唯一的另一個人瞥了一眼——此時這人正在打盹,下巴頂住胸口。

  這個乘客面貌並無任何特別出眾或引人注目之處,然而此刻他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物。

  ***

  阿倫·卡特將軍在上校走進來的時候,陰鬱地抬頭看了看。卡特嘴角下垂,眼泡浮腫,他使勁地擺弄著一個紙夾,想把它掰回原狀,但這東西一下子從他手裡彈走了。

  「上回差點打著我了,」唐納德·裡德上校平靜地說。他的談茶色頭髮平順地向後梳,而已經開始發白的短上髭卻支起來。他也象對方一樣,難以形容地、不自然地穿著軍裝。這兩人都是專家,被徵召來搞某種尖端技術的。僅僅是為了方便,他們都帶著軍銜。如果就這門技術的應用範圍來說,也似乎有幾分必要。

  兩人都佩戴著有《CMDF》字樣的軍徽,每個字母都被圍在一個小小的六角形裡面,上排兩個,下排三個。下排當中那個六角形裡的標記表明佩戴者隸屬哪個分支部門。就裡德來說,他的「使神仗」①標記說明他是醫務人員。

  ①使神仗(caduceus)是有雙蛇纏繞,上端插兩翅圖形的仗棒,常用作醫務人員的徽章圖案。

  「你猜我在幹什麼?」將軍說。

  「彈紙夾唄。」

  「不錯。同時也在計算鐘點,象個傻瓜!」他稍稍提高了一點嗓音說道。「我在這裡坐著,兩手出汗,頭髮發粘,心砰砰跳,計算著鐘點。不過現在計算的是分鐘。七十二分鐘,唐。再過七十二分鐘,他們就在機場降落了。」

  「很好嘛,那為什麼還這麼緊張呢?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出什麼事。平平安安地把他接出來了。是直接從他們手心里弄出來的,就我們所知,搞得很順利。他安全地上了飛機,是一架舊式的……」

  「是的,這我知道。」

  卡特搖了搖頭。他不想告訴對方什麼新情況;他只是想有人跟自己談談話。「我們想到了,他們可能認為我們會把時間當做極為寶貴的東西,因此我們會把他弄到一架『X-52』上,用火箭通過內層空間把他運送過來。只是我們想到,他們會想到這點,而讓反導彈系統處於飽和狀態……」

  裡德說:「于我們這一行的管它叫做偏執狂。我的意思是說,相信他們會那麼幹的人都是偏執狂。他們得冒戰爭和被消滅的風險。」

  「他們就是可能冒這個風險來制止現在正在進行的這種事情。要是情況顛倒過來,十有八九我也會認為我們是應該冒這個險的——因此我們包了一架商用飛機,一架四引擎等離子體噴氣機。原來我還擔心它是否能起飛哩,飛機太舊了。」

  「它能嗎?」

  「能什麼?」將軍這時候正陷入沉思,心情悶鬱。

  「能起飛呀!」

  「能,能,飛行情況良好,我收到了格蘭特給我的報告。」

  「他是誰?」

  「是負責這件事的特工。我瞭解他。由他負責,我還是能放心的,儘管這件事很不保險。整個事兒都由他一手包下了,象從西瓜裡摳瓜子兒似的,把賓恩斯從他們手心裡給掏出來了。」

  「那麼,又怎麼樣呢?」

  「可是我還是擔心。告訴你,裡德,辦這種鬼事,安全的辦法只有一條。你必須相信他們是同我們一樣精明的,我們用的每一條計謀,他們都有反計謀,我們在他們那裡每安插一個人,他們也在我們這裡安插一個人。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半個多世紀了;我們雙方必須做到勢均力敵,不然一切早就完蛋了。」

  「放寬心好了,艾爾。」

  「我怎麼能放寬心呢?眼下,賓恩斯帶來的這個東西,這種新知識可能永遠結束僵持局面,而且我們將成為得勝的一方。」

  「我希望對方並不這樣想。如果他們也這麼想……艾爾,你知道,這場到目前為止一直是按規則進行的。哪一方都不採取任何行動,把對方逼得走投無路以至於不得不按導彈電鈕;你得給他留下安全退守的餘地,要施加壓力,但又不要逼人太甚。賓恩斯一到這兒,他們就可能認為被逼太甚了。」

  「除去冒這個險而外,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他想到這個,不勝煩惱,所以接著說了一句:「如果他能到這兒。」

  「他會來,不是嗎?」

  卡特本來已經站了起來,就象要在原地急促地來回走動走動似的。這時他瞪了對方一眼,然後突然坐了下來。「好吧,何必激動呢?大夫,你吃了鎮靜劑,眼神兒發亮,而我可不需要什麼安神藥。但是假如在七十二分鐘——六十六分鐘以後,他真到這兒來了。假如他在機場降落了,我們還得把他帶到此地來,讓他呆在此地,安然無恙……但有時,也可能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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