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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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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夫銘沉穩地說出那句話之後,哈裡·謝頓保持了一段不安的沉默。他突然認清楚自己的弱點,這使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他發明了一種嶄新的科學──心理史學。他以極精妙的方式將機率法則擴展,以便處理新的複雜度與不准性,最後得到一組優美的方程式。這組方程式有數不清的變量──可能有無窮多,不過他無從判斷。 但它只是一種數學遊戲,除此之外一無是處。 他擁有了心理史學,至少是心理史學的基礎,但它只能算是個數學珍玩。有可能賦予這些空洞方程式一些意義的歷史知識又在哪裡? 他一竅不通,他對歷史從來沒興趣。他只知道赫利肯歷史的大綱,在赫利肯的各級學校,這一小部分的人類歷史當然是必修課程。可是除此之外呢?他所吸收的其他歷史知識,無疑只是人云亦云的皮毛梗概──半是傳說,另一半顯然也遭到扭曲。 儘管如此,又怎能說銀河帝國即將滅亡?它成為舉世公認的帝國已有一萬年的歷史,甚至在此之前,還有二千年的時間,川陀身為雄霸一方王國的國都,也等於領導了一個帝國。在帝國最初幾世紀間,銀河各區不時出現拒絕失去獨立地位的反抗,最後帝國終究安然度過這個瓶頸。至於偶爾發生的叛變、改朝換代的戰爭,以及一些嚴重崩潰期所帶來的起伏,帝國也都一一克服。大多數世界幾乎未曾受到這些問題的困擾,川陀本身也不斷穩定成長,最後整個世界住滿人類,如今則驕傲地自稱「永恆世界」。 無可諱言,在過去四個世紀中,動亂似乎有增無減,行刺皇帝與篡位行為如同兒戲。但那些動盪也已漸漸平息,今日的銀河又恢復以往的太平歲月。在克裡昂一世,以及在此之前,在他的父親斯達涅爾五世統治之下,所有世界欣欣向榮。克裡昂本人從未被視為暴君,即使那些不喜歡帝制的人,雖然常常痛駡伊圖·丹莫茨爾,對克裡昂也鮮有真正的惡評。 那麼,為何夫銘竟然說銀河帝國即將滅亡,而且說得這麼斬釘截鐵? 夫銘是個新聞記者,他或許對銀河歷史有些認識,而且,必須對當今情勢充分瞭解。是否因為如此,使他有足夠的知識作這個論斷的後盾?若是這樣,那些知識又是什麼? 謝頓好幾次想發問,想求得一個答案,但夫銘嚴肅的表情使他欲言又止。而阻止他發問的另一個原因,是他自己有個根深蒂固的想法,認為銀河帝國是一個前提、一個公設、一個基石,所有的論證都植基其上。無論如何,假如「它」是錯的,自己也不願知道。 不,他不能相信自己錯了。銀河帝國就像宇宙一樣不會毀滅,或者應該說,假若有一天宇宙真毀滅了,唯有在那種情況下,帝國才會跟著陪葬。 謝頓閉上眼睛,試著小睡片刻,可是無法入眠。難道為了推展他的心理史學理論,他得研究整個宇宙的歷史嗎? 他又如何辦得到呢?二千五百萬個世界,每個都有自己無限複雜的歷史,他怎麼研究得完?他知道,討論銀河歷史的膠捲書汗牛充棟,他甚至曾經瀏覽過其中一本,原因他自己也忘了,結果他發現內容實在太過沉悶,連一半也無法讀完。 那些膠捲書討論的都是重要的世界。某些世界的歷史全部或幾乎全部皆有記載,某些則只有它們興起與沒落之間的歷史。他記得曾在索引中查過赫利肯,發現只有一處提到它。於是他按下幾個鍵,查看那一部分的內容,結果看到赫利肯與其他一些世界並列在一張名單上。原來在某段短暫的時期,這些世界曾支持一個聲稱擁有皇位繼承權的人,不過那人最後並未成功。赫利肯未因那次事件遭到懲處,或許因為它太過微不足道,連受罰的資格都沒有。 這種歷史有什麼用呢?當然,心理史學必須考慮每個世界的行動與反應,以及彼此之間的互動──大大小小每一個世界。一個人如何能研究二千五百萬個世界的歷史,並考慮其間各種可能的互動關係?那無疑是個不可能的工作,而這更強化了謝頓的結論:心理史學只有理論上的價值,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實用性。 此時,謝頓感到一股向前的微弱推力,判斷一定是出租飛車正在減速。 「怎麼了?」他問。 「我想我們走得夠遠了,」夫銘說,「不妨冒險稍作停留,吃些東西,喝點什麼,同時找一下盥洗室。」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出租飛車平穩地逐漸減速,最後來到一處燈火通明的壁凹。飛車立刻鑽進去,在五六輛車子之間找到一個停車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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