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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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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堅迪柏整天沒再見到諾薇,直到晚餐之後,他找來幫諾薇打點的那位婦人,才又將她帶到他的面前。今天早上,堅迪柏曾經對那婦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釋,至少得讓她瞭解,他們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肉體關係。婦人最後似乎聽懂了,或者應該說,至少不敢表現出不解的模樣,這樣也許已經夠了。 此時諾薇站在他面前,臉上同時流露出害羞、驕傲、困窘、得意──錯綜複雜的表情幾乎無所不包。 堅迪柏開口便說:「你看起來相當不錯,諾薇。」 她們幫她找的衣服竟然非常合身,而且她穿起來一點也不顯得滑稽。她們是否幫她束過腰?把她的胸部托高了?還是她原來穿著農婦服裝時,無法讓這些部分突顯出來? 她的臀部十分突出,不過絕對不至於難看。當然,她的面容仍然很平庸,不過等到被太陽曬黑的膚色褪去,她又學會了如何打扮之後,看起來就不至於太醜了。 一定是舊帝國的幽靈作祟,那個婦人還是把諾薇當成了他的情婦,挖空心思想要讓她顯得好看一點。 不過他隨即想到:嗯,又有何不可呢? 諾薇終將出現在發言者圓桌會議上,她看起來越吸引人,自己的立論就越容易被人接受。 他剛想到了這一點,首席發言者的訊息便無聲無息飄然而至。在這個精神掛帥的社會中,這是一種理所當然的聯絡方式,它通稱為「偶合效應」,不過卻並非十分正式的名稱。假如某甲模糊地想到某乙,某乙同時也模糊地想到某甲,便會產生一種相互提升的刺激,在幾秒鐘之內,就能使兩人的念頭都變得清晰明確;而且顯然兩者是同步發生的。 這種效應有時會讓人冷不防地嚇一跳,即使是瞭解來龍去脈的人也不例外。尤其是當原先那個念頭非常含糊──不論是單方如此,或者雙方皆然──連當事人也沒有意識到,因而不可能有任何準備的時候。 「今晚我不能陪你了,諾薇,」堅迪柏說:「我還有學者的工作要做。我會帶你到自己的房間,那裡有一些書籍,你可以開始練習閱讀能力。我也會教你如何使用訊號器,這樣你就可以隨時找人幫忙。我明天會再來看你。」 5 堅迪柏用很禮貌的口氣說:「首席發言者?」 桑帝斯只是點了一下頭,他顯得鬱鬱寡歡而老態龍鍾,看來好像需要喝杯烈酒提振精神。等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開口道:「我『召喚』你來──」 「沒有派信差,而是直接『召喚』我,我猜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沒錯,你所指望的情報來源──那個第一基地人崔維茲──」 「怎麼樣?」 「他並不會到川陀來。」 堅迪柏並未顯出驚訝的神色。「他為什麼要來?根據我們獲得的情報,他是跟一名古代史教授同行,而那名教授準備去尋找地球。」 「對,就是那顆傳說中的太初行星,這正是他應該到川陀來的原因。總之,那個教授知道地球在何處嗎?你知道嗎?我知道嗎?我們能確定它真正存在,或者曾經存在過嗎?他們當然應該前來此地,到銀河圖書館去尋找必要的數據,如果還有任何數據留下來的話,一定都藏在這個圖書館裡。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情況尚未達到危機的程度,我以為那個第一基地人會到這裡來,而我們就可以從他身上,打探出我們需要的情報。」 「就是由於這個原因,所以對方絕對不會讓他到這裡來。」 「那麼,他又要到哪裡去呢?」 「我懂了,原來我們還沒有查到。」 首席發言者以不悅的口氣說:「你好像很冷靜。」 堅迪柏答道:「我不懂為何不應該冷靜。您希望他來到川陀,認為這樣就能穩住他,並且可以從他身上挖取情報。可是話說回來,如果讓崔維茲去他想去的地方,辦他想辦的事情,只要我們不把他跟丟了,那麼他就可能引出其他方面的情報,而且會比他原本所能提供的更為重要,您難道不這麼認為嗎?」 「那還不夠!」首席發言者說:「你已經說服我,使我相信我們有了新的敵人,現在我整天都寢食不安。更糟糕的是,我現在堅信一定要鎖定崔維茲,否則我們將會全盤皆輸;我認為他就是唯一的關鍵,我已經無法擺脫這個念頭。」 堅迪柏慷慨激昂地說:「不論發生什麼情況,首席發言者,我們都不會輸的。唯有那些『反騾』──讓我再次借用您發明的稱呼──繼續潛伏在我們之中,而我們卻不知不覺,那才是導致我們失敗的唯一可能。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再也不會盲目行事。下一次召開圓桌會議的時候,如果大家都能顧全大局通力合作,那我們就能展開反擊了。」 首席發言者說:「我召喚你來,其實並不是為了崔維茲這檔事。我先跟你提這個問題,是因為我覺得這是屬我個人的失敗,我對當前的情況分析錯誤。我要向你致歉,我不該將個人的好惡置於政策之上。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更嚴重的事嗎,首席發言者?」 「更為嚴重,堅迪柏發言者。」首席發言者長歎一聲,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敲打著。堅迪柏耐著性子。站在書桌前面默默等待。 首席發言者終於再度開口:「德拉米發言者最近發起一次緊急圓桌會議,在會中──」他的語氣很溫和,彷佛如此便能將衝擊減低到最小的程度。 「未經過您的同意,首席發言者?」 「她只需要獲得其他三名發言者的同意,不必包括我在內。在這個緊急會議中,你已經遭到了彈劾,堅迪柏發言者。會中決議你不配擔任發言者的職務,而且必須接受審判。過去三個多世紀以來,這還是頭一次通過發言者的彈劾案──」 堅迪柏強忍住心頭狂怒,不露出一點痕跡。「你自己當然不會投不贊成票。」 「我沒有,可是我卻人單勢孤。圓桌會議的其他成員有志一同,因此以十票對一票通過了彈劾案。你也知道,彈劾案成立的條件,是包括首席發言者在內的八票,或者未包括他在內的十票。」 「但是我並未出席。」 「你根本沒有表決權。」 「至少我可以為自己辯護。」 「但不是在這個階段。前例雖然很少,可是卻很明確。要等到審判時你才有答辯的機會。當然,審判將會儘快舉行。」 堅迪柏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說:「我倒不怎麼擔心這件事,首席發言者。我認為您最初的直覺完全正確,崔維茲這件事必須優先處理,基於這個理由,我能否建議您將審判延期?」 首席發言者做了一個手勢。「我不怪你不瞭解狀況,發言者,彈劾案實在太過罕見,連我自己也得查閱相關的法定程序。沒有任何事情比它更具優先權,我們必須直接準備審判,其他問題一律都得延後。」 堅迪柏雙手握拳抵著桌面,上身傾向首席發言者。「您不會是說真的吧?」 「這是法律。」 「我們不能礙於法律,而忽視眼前一個明顯的威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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