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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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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隨著洞穴照明一個接一個被遮蔽起來,整個城市不再有任何的明暗光影。藍度卻也沒有心情,冥想這個變化有什麼象徵性的意義。 他開口對艾布爾·米斯說:「在赫汶有一句諺語:當洞穴照明遮蔽時,便是好人與勤奮工作者進入夢鄉的時候。」 米斯明亮的小眼睛,卻只是盯著手中注滿紅色液體的高腳杯,對周遭的其他事物仿佛都不感興趣。 「你最近睡得多嗎?」 「沒有!米斯,很抱歉這麼晚還把你找來。這些日子以來,我好像特別喜歡夜晚,這是不是很奇怪?赫汶人的作息都相當規律,當照明遮蔽時就上床睡覺,我自己本來也是一樣,可是現在不同了──」 「你這是在逃避──」米斯斷然地說:「在眾人清醒的時候,你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大群人。你感覺到他們的眼光、他們的希望都投注在你身上,令你簡直承受不了。當他們入睡之後,你才能夠真正解脫。」 「這麼說,你也感覺到了──那種悲慘的挫敗感嗎?」 艾布爾·米斯緩緩地點了點頭:「我也感覺到了,這是一種集體精神狀態,一種×××的群眾恐懼心理。老天──啊!藍度,你在指望什麼?你們整個的文化,導致了一種盲目的、可憐兮兮的信仰,認為過去有一個民族英雄,將每一件事情都計劃好了,你們×××的生活中每一個細節,也都會被照顧得好好的。這種思想模式具有宗教的特徵,你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一點都不懂。」 米斯向來對於解釋自己的理論興趣缺缺,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用手指來回撥弄著一根長雪茄,然後一面瞪著雪茄,一面咆哮道:「就是強烈信心反應的特徵,這種信念除非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否則絕對不會輕易動搖。然而一旦動搖的話,就會造成全面性的精神崩潰,輕者──歇斯底里或病態的不安全感;重者──發瘋甚至自殺。」 藍度咬著拇指的指甲,回答說:「謝頓令我們大失所望之後,就等於我們的精神支柱消失了。然而我們已經依靠它那麼久,我們的肌肉都萎縮了,失去了這根支柱,自己簡直無法站立。」 「就是這樣子。你的比喻雖然拙劣,不過就是這個樣子。」 「而你呢,艾布爾,你自己的肌肉又如何?」 心理學家深深地抽了一口雪茄?再慢慢地將煙吐出來,然後說:「生銹了,不過至少還沒有萎縮,我的職業讓我練就了一點獨立思考的能力。」 「而你看得出一個解決之道?」 「我看不出,不過一定有。也許謝頓沒有將騾計算在內,也許他不能保證我們的勝利,但是,他也沒說我們一定會被打敗。這只是代表謝頓已經退出這場遊戲,從現在開始,我們一切都要靠自己──騾是有可能被擊敗的。」 「怎麼做呢?」 「就是靠足以擊敗任何敵人的唯一法門──用我方的拳頭打擊對方柔軟的下腹。你想想看,藍度,騾並不是一個超人,如果最後他終於被打垮了,每一個人都能瞭解他失敗的原因,現在的問題是他仍是個未知數,而有關他的傳說像滾雪球般不斷膨脹。他應該是個突變種沒錯,可是,這又怎麼樣?對於無知大眾而言,突變種就意味著『超人』,然而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根據估計,銀河中每天都有幾百萬個突變種出生,在這幾百萬個突變種中,只有百分之一、二可以直接看出來,其他都需要用顯微鏡和生化檢驗才能確定。這些巨觀的突變種,也就是說用肉眼可以看出,或是直接可以察覺的突變種,其中百分之九十八、九都是畸形人,他們不是被送到遊樂中心展覽、送到實驗室研究,便是很快就夭折了。剩下的那些非畸形的巨觀突變種,他們體內的突變是正面的。這些異人大多對他人無害,他們通常有一項特殊能力,而其他方面都很普通──甚至會更差。你懂了嗎,藍度?」 「我懂了,但是騾又如何呢?」 「如果騾的確是一個突變種,我們就可以進一步假設他有一項特殊的異能,而且無疑是精神方面的,他就是靠著這個異能征服各個世界。另一方面,騾必定也有他的短處,如果那些短處不是很明顯而致命的話,他不會那麼故作神秘,那樣害怕被人看到。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突變種,我們就必須把那些短處找出來。」 「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也許有──我們現在手上關於騾是突變種的證據,都是基地情報局的漢·普利吉上尉所提供的。他曾經去訪問過騾的故鄉,遇到一些人,聲稱在騾的繈褓期或幼年期曾經見過他──或者說他們曾見過一個可能是騾的人。普利吉根據那些人不大可靠的記憶,得到了這個驚人的結論。不過他所搜集到的證據相當貧乏,它們也很有可能是騾故意捏造的。因為,騾是一個變種超人的這個名聲,不可否認對他是一個很大的助力。」 「這真是很有意思,你是什麼時候想到這一點的?」 「我從來沒有把這個想法當真,這只是我們不能忽略的另一種可能性罷了。比如說,藍度,假使騾發現了一種可以壓抑精神能量的輻射,類似他擁有的那種可以抑制核反應的裝置,那麼結果又會如何,啊?這能不能解釋我們如今的困境,以及基地淪陷的真正原因?」 藍度似乎沉浸在近乎無言的憂鬱中,他勉強問道:「對於騾的那個小丑,你的研究有什麼結果?」 艾布爾·米斯卻猶猶豫豫地說:「目前為止沒有什麼用處。在基地陷落之前,我大膽地對市長誇下海口,目的只是要激勵他的勇氣──有一部分也是為我自己打氣。但是,藍度,如果我的數學工具夠好的話,那麼我從那個小丑的身上,就能夠對騾進行完整的分析。這樣我們就能解開他的秘密,也就能夠解答那些困擾著我的反常現象。」 「比如說?」 「老兄,你想想看,騾能夠輕易地打敗基地的艦隊,然而獨立行商的艦隊雖然遠比不上基地,但是在硬碰硬的戰役中,騾卻從來無法迫使他們撤退。基地不堪一擊就淪陷了,獨立行商面對騾的所有兵力,卻仍然能夠負隅頑抗。騾首先使用核場抑制器對付涅蒙的獨立行商,破壞了他們的核能武器。他們由於措手不及,所以那一次吃了敗仗。一等他們找到破解抑制場的辦法後,騾用那種新武器對付獨立行商,就再也沒有討過便宜。」 「可是當他使用抑制場對付基地艦隊時,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屢試不爽,甚至還在端點星上大顯神威,這究竟是為什麼?據我們目前所有的情報,這簡直是不合邏輯。所以說,必定還有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因素。」 「出了叛徒嗎?」 「這是最不用大腦的胡說八道,藍度,簡直是XXX的廢話。基地沒有一個人不認為勝利站在自己這一邊,誰會背叛一個必勝的贏家?」 藍度走到弧形窗前,瞪著窗外什麼也看不見的一片漆黑。他背對著米斯喃喃地說:「但是現在看來我們是輸定了,縱使騾有一千個弱點,縱使他百孔千瘡──」 藍度沒有再說下去,也一直沒有轉身,但是看到他偃屈著背,放在背後的雙手不安地互握著,米斯不難猜出他想說的是什麼。 藍度又繼續說:「艾布爾,在穹窿那場變故之後,我們輕易就逃了出來,其他人也應該能夠逃脫,不過大多數人卻都沒有逃。核場抑制器所發射的抑制場,只要有一流人才和足夠的時間,應該就能夠發明出中和它的裝置。基地艦隊的所有船艦,應該可以像我們這樣,飛到赫汶或附近其他的行星繼續作戰,可是這樣做的連百分之一也沒有,事實上,他們都投奔到敵軍陣營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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