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西莫夫 > 基地與帝國 | 上頁 下頁


  裡歐思一面端著空杯子,一面說道:「老貴族,你聽我說──在如今這個時代,你知道最得勢的軍人在做些什麼嗎?每逢有節慶典禮的時候,他們在皇宮的廣場前指揮閱兵大典;或者是當大帝出遊到避暑行星時,負責在金碧輝煌的皇家遊艇旁邊護駕。我──我是一個失敗者,才三十四歲就如此落魄,這種情況看來根本無法好轉,你知道嗎?因為我太好戰了。

  「這就是我會被派駐到此地來的原因,我在宮廷中會惹出太多麻煩。我不能適應宮廷中繁複的禮儀規範,得罪了所有的文臣武將。然而,因為我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艦隊指揮官,也深受部下的愛戴,這才沒有被放逐到太空中去。所以,西維納成了安置我的最佳地點,這裡是個位於邊疆的省分,百姓桀驁難馴,土地荒蕪貧瘠,離首都又十分遙遠。我來到這麼遙遠的地方,令大家都感到很滿意。

  「所以我就只好待在這裡,任由志氣消磨。現在已經沒有叛亂需要敉平,邊境上其他的總督們,最近也沒有任何造反的跡象;至少,自從神聖英武的先皇,在帕拉美的蒙特爾星省殺一儆百之後。」

  「他的確是個威武的皇帝。」巴爾喃喃地說。

  「沒錯,我們需要更多這樣的皇帝。你要知道,身為大帝的子民,我有責任保衛大帝的一切,為大帝鞠躬盡瘁。」

  巴爾似乎不為所動地聳聳肩:「你剛才說的話,跟我們原來討論的事情又有何相干?」

  「我馬上就會向你解釋。我提到的那些魔術師來自一個遙遠的地方──在我們的邊境戍衛之外,那兒星辰稀疏──」

  「星辰稀疏,」巴爾複述著,然後又繼續吟哦:「冰寒蒼穹,浸染四野──」

  「那是一首詩嗎?」裡歐思皺起眉頭,感到這種關頭吟詩實在不太得體。然後他又回到正題:「反正他們是從銀河外緣來的,我有充分的自由去攻打他們的巢穴,為大帝的光榮而戰。」

  「這樣,你既可為大帝盡忠,又能滿足自己的好戰欲,對不對?」

  「正是如此。但是我先要弄清楚敵人的真面目,而你可以幫我這個忙。」

  「你如何肯定我能夠幫你?」

  裡歐思咬了一口小點心,然後說道:「因為在過去的三年間,我追查了有關魔術師的每一項謠言、每一個傳說、每一點蛛絲馬跡。在我所搜集到的各種資料之中,只有兩件事實是一致而沒有任何矛盾的,所以這兩點應該假不了。第一點,那些魔術師來自西維納對面的銀河邊緣;第二點,令尊曾經遇到過一個魔術師──活生生的真人,並且與他面對面交談過。」

  西維納老人目不轉睛地瞪著對方。裡歐思繼續說道:「你最好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我。」

  巴爾若有深意地說:「其實我也很願意告訴你一些事,就當作是我自己的心理史學實驗,那一定很有趣。」

  「你說什麼實驗?」

  「心理史學實驗──」

  老人的笑容摻雜著幾絲不悅,然後又很乾脆地說:「你最好再倒點茶,這些事情說來話長。」

  巴爾靠回椅背的柔軟襯墊上,又將壁光的色彩調節成柔和的粉紅色。在這種光線之下,連將軍剛直的輪廓也顯得柔和一些。

  然後巴爾便開始了敘述:「我對這些事情的瞭解,源自兩個巧合,其一是先父恰好見過一位魔術師:其二是西維納恰好是我的故鄉。事情要從四十年前說起,就是在『大屠殺』之後不久,當時先父逃亡到南方森林,而我在總督的私人艦隊中擔任炮手。喔,對了,『大屠殺』就是那位總督下令進行的,他也就是後來慘死的那位總督。」

  巴爾冷笑一下,又繼續說:「先父是帝國的貴族,也是西維納星省的議員,他的名字叫作歐南·巴爾。」

  裡歐思突然不耐煩地打斷了巴爾的話:「關於他的流亡生活,我知道得非常清楚,你不必再費心重複了。」

  可是巴爾卻完全不加理會,仍然自顧自地說:「先父流亡之際,曾經有一個浪人找上門來。他其實是來自銀河邊緣的一位商人,年紀很輕,說話帶有奇怪的口音,對於帝國最近的歷史一無所知,並且佩戴著個人力場防護罩防身。」

  「個人力場防護罩?」裡歐思瞪著巴爾吼道:「你簡直吹牛不打草稿。如果真有那種袖珍防護罩,你知道需要多大功率的產生器才行?天啊,他是不是把五千萬噸的核能發電機,放在手推車上到處推著走?」

  巴爾卻鎮定地回答道:「你從民眾口耳相傳的謠言、故事、傳說中聽到的魔術師就是他,『魔術師』這個名銜可不是輕易得來的。他身上的防護罩產生器根本小得看不見,可是即使再強力的隨身武器,也不能令他的防護罩損傷分毫。」

  「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事嗎?這會不會是一個顛沛流離的老人,由於精神耗弱而產生的幻想?」

  「大人,早在先父有此經歷之前,有關魔術師的故事就已經不脛而走了,而且,我還可以提出更具體的證明。那個商人──別人眼中的魔術師,他與先父分手之後,根據先父的指引,到城裡去拜訪過一名技官。他送給那名技官一個防護罩產生器,跟他自己佩戴的那個屬￿同一式樣。當那個殘虐的總督惡貫滿盈之後,先父也結束了流亡生涯,他花了很久的時間,終於找到了那個防護罩產生器。

  「大人,那個產生器如今就掛在你身後的牆上,它現在已經失靈了,其實,據說它只有最初兩天有效。不過你只要仔細看一看,就能夠發現,從來沒有帝國的工程師曾經設計出這種裝置。」

  裡歐思一轉身,就看到了黏附在拱壁上的一個金屬腰帶。他一把將它從牆壁上扯下來,隨著黏著場的撕裂,帶起了一下輕微的「嘶嘶」聲。裡歐思將腰帶拿在手中,頂端那個胡桃大小的橢圓體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是──」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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