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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第六章

  哥羅夫終於在第三十天被釋放了,贖金是五百磅成色最純的黃金。與他同時獲釋的是被扣押的宇宙飛船──阿斯康人認為那是邪惡的物件,所以沒有動它絲毫。

  然後,與彭耶慈進入阿斯康星系統時一樣,眾多小型戰艦編成整齊的圓筒狀隊形,引領彭耶慈與哥羅夫離開這個恒星系統。

  當哥羅夫清晰而微弱的聲音,經由高傳真以太波束傳來時,彭耶慈正望著哥羅夫的宇宙飛船,它在陽光的照耀下形成一個模糊的小亮點。

  哥羅夫說:「但這並不是我們想要做的,彭耶慈,一台金屬轉化裝置不可能達成目標。不過,那台機器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不是弄來的,」彭耶慈耐心地回答:「是我拿船上的微波爐改成的。它並沒有實用價值,因為耗費的能量太大,所以不能用於大量生產。否則基地就不會為了尋找重金屬,而派人在銀河中到處奔波了。這是每個行商都會玩的一種把戲,不過我相信,點鐵成金這一招還是我首創的。這可以使對方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非常成功──然而只是非常暫時性的。」

  「好吧,可是那種把戲並不太高明。」

  「至少把你從那個鬼地方救出來了。」

  「問題根本不在這裡,而且我必須要回去──一旦我們擺脫了這些強行護送的戰艦之後。」

  「為什麼?」

  「你曾經向那個政客解釋過,」哥羅夫的聲音顯得坐立不安:「你的整個推銷重點,是基於轉化裝置只是達成目的的一種手段,它本身並沒有任何價值。他買的,其實是黃金,而不是機器。以心理學的觀點來看,這一招很不錯,因為它成功了,但是──」

  「但是什麼?」彭耶慈故作不解,以溫和的口氣追問。

  收訊器中的聲音轉趨尖銳:「但是我們要賣的機器,應該是本身就有價值,而且是他們想要公開使用的。這才可以迫使他們為了本身的利益,而不得不引進核能科技。」

  「這點我完全瞭解,」彭耶慈輕聲地說:「你以前向我解釋過。但是,請你想想我所銷售的東西將造成的結果。只要法爾擁有轉化裝置,他就可以不斷地製造黃金,維持到足以讓他贏得下次的選舉──現任的大公已經來日無多了。」

  「你指望他會感激你嗎?」哥羅夫冷淡地問。

  「不──我指望的是他為自己所作的高明打算。轉化裝置可以幫他贏得選舉,然後別的機器就……」

  「不,不!你把前提弄擰了。他信賴的不是轉化裝置,而是黃金──亙古不變的黃金,我要你搞清楚的就是這一點。」

  彭耶慈笑了笑,換了一個較舒服的姿勢。好了,他想,哥羅夫這個可憐的傢伙,已經被他逗弄得差不多了。看來再不告訴他真相,他可就要發狂啦。

  於是彭耶慈說:「別著急,哥羅夫,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其實,這次我還動用了一些其他的裝置。」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哥羅夫小心地問:「什麼其他的裝置?」

  彭耶慈不自覺地打著手勢,但是哥羅夫當然看不到。

  「你看見那些護送的戰艦了嗎?」

  「看到了,」哥羅夫不耐煩地說:「你還是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吧。」

  「我會的,你別插嘴──現在護送我們的,是法爾的私人艦隊。這是大公給他的殊榮,法爾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爭取到的。」

  「所以呢?」

  「你以為他要帶我們到哪裡去?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他在阿斯康周邊的私人礦區,你聽我說──」彭耶慈的聲音突然變得急躁起來:「我告訴過你,我這麼做只是為了賺錢,並不是想要拯救銀河系各個世界。沒錯,我把轉化裝置賣給他,除了被帶進毒氣室的危險,其他什麼也沒得到,而這東西還不能算在我的定額裡面。」

  「你再說說那個私人礦區吧,彭耶慈,那跟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那就是我們的報酬。我們要去那裡采錫,哥羅夫,我要把我的宇宙飛船裡每一立方尺都填滿,然後你的宇宙飛船也要儘量裝。我和法爾下去採集,老朋友,你就在上面用所有的武器替我掩護──這是為了防範法爾突然食言,那些錫就是他給我的報酬。」

  「就是他買下轉化裝置的代價?」

  「還有你我的宇宙飛船中所有的核能用品,每一樣都以雙倍的價錢賣給他,而且還有小費。」他聳聳肩,好像在為自己辯解:「我承認狠狠地敲詐了他一筆,但是我的定額必須銷售完,對不對?」

  哥羅夫顯然還是摸不著頭腦,他有氣無力地說:「能不能解釋給我聽?」

  「哪裡還需要解釋?這是件很明顯的事。哥羅夫,聽好,那傢伙自以為聰明,以為他可以高枕無憂吃定了我,因為大公很聽信他的話,而絕對不會相信我。他收下轉化裝置,這在阿斯康是要被處極刑的。但是他隨時可以辯稱,他那樣做是出於愛國的動機,是故意要誘我入彀,準備以此指控我銷售違禁物品。」

  「的確不錯。」

  「當然,但是空口總是無憑。你知道嗎?法爾從來不曉得有微縮影片攝影儀這種東西。」

  哥羅夫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想到了。」彭耶慈說:「看起來他是占盡了上風,我吃了大虧。但是我低聲下氣地幫他安裝轉化裝置時,偷偷在裡面藏了一台攝影儀,第二天來做檢查時才又取走。攝影儀把他在那個最秘密的場所,所有的一舉一動都詳細記錄了下來。可憐的法爾,他使盡吃奶的力氣,好像要把那具機器榨幹了才滿意。當他看見第一塊黃金時,就像生了金蛋的老母雞一樣,高興得咯咯亂叫。」

  「你把錄像放給他看了嗎?」

  「那是兩天以後的事。那個可憐的蠢蛋從沒見過立體彩色有聲影像,他說他不信邪,但是我這一輩子,從來還沒見過一個成年人那麼害怕。我又告訴他,說我已經在市中心廣場安裝了放映機,準備讓阿斯康的百萬群眾在大白天欣賞這一幕,然後他一定會被碎屍萬段。他聽了我的話,半秒鐘之內就嚇得雙膝落地,抱著我的腳拼命求饒,說他願意答應我的任何要求。」

  「你真的那麼做了嗎?」哥羅夫勉強止住了笑:「我是說,在市中心廣場安裝了放映機?」

  「沒有,不過這並不重要。他已經和我成交了,買下你我所帶來的一切貨物。他所付的代價,就是讓我們儘量裝錫帶回去。那個時候,他簡直相信我無所不能。我們的協議寫成了書面合約,在我和他一起下去之前,我會傳給你一份,這也是一個預防萬一的做法。」

  「但是你已經傷了他的自尊心。」哥羅夫說:「他會使用那些裝置嗎?」

  「他有不用的道理嗎?對他來說,那是他彌補損失的唯一方法,而且如果能夠賺一筆錢,自尊心也可以得到補償。此外,他還會因此成為下一屆的大公──對我們而言,他是最恰當的人選。」

  「說的也是,」哥羅夫說:「的確是筆好買賣。但是不管怎麼說,你的推銷術有點邪門,難怪你會被踢出靈學院──你難道沒有一點道德觀念嗎?」

  「我可不管那個,」彭耶慈滿不在乎地說:「你總該知道塞佛·哈定對道德的評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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