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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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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麼了不起?」哈定說:「我明白這麼做非常有違待客之道,也是正人君子所不為的手段,而且如果當場被大人抓到,還會發生很不愉快的後果。不過他終究沒有發現,所以說我成功了,如此而已。我將錄音複製了一份,也一併送到邏輯部,請侯克幫我分析。」 盧定·克瑞斯特馬上問道:「分析報告呢?」 哈定回答說:「結果可是非常有趣。毫無疑問,這個錄音顯然遠比其他兩份檔難以分析,侯克不停工作了兩天,終於成功地去除了所有的廢話、無用的修辭,以及沒有實質意義的言論。簡單地說,就是抽絲剝繭、去蕪存菁。結果他發現,竟然沒有任何東西剩下來,所有的命題都互相抵銷了。 「各位理事,道爾文大人在整整五天的討論中,根本等於一個屁也沒有放。可是他卻說得天花亂墜,把你們全都唬得一愣一愣的,這就是你們從偉大的帝國所得到的保證。」 哈定這番話講完之後,全場立刻爆發了極大的騷動,現在即使他在會議桌上擺一枚臭彈,也不會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他開始耐心地等待騷動消退,越等越是不耐煩。最後他開始下結論:「你們向安納克瑞昂傳達道爾文大人的信息,也就是說,你們故意拿帝國來威脅他們,唯一的結果,就是激怒了那位比你們更瞭解現況的國王。他當然只好採取立即的行動,馬上送來這份最後通牒。這就又兜回到我原來的問題,我們只有一周的時間,到底要怎麼辦?」 瑟特說:「我們似乎別無選擇,只好答應安納克瑞昂在這裡建立軍事基地。」 「這點我同意,」哈定回答:「但是一旦機會來臨時,我們要怎樣再把他們踢走?」 葉特·富漢的鬍鬚抽動著:「聽起來好像你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用武力來對付他們。」 哈定反駁道:「武力,是無能者最後的手段。可是我也絕對不打算為他們鋪上紅地毯將他們請到家中奉為上賓。」 「我還是不喜歡你這種說法,」富漢堅持:「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態度,而且我們近來還注意到,大批的群眾似乎都盲從著你的提議,所以這就顯得更加危險了。我可以告訴你,哈定市長,本理事會對於你最近的活動,可不是完全一無所知。」 他頓了一頓,其他四位理事都表示贊成。哈定的反應只是聳聳肩膀,裝著若無其事。 然後富漢又繼續說:「如果你要煽動全市採取武力的手段,那就等於自取滅亡──我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我們的政策只有一項基本原則,那就是一切以百科全書為重。我們做出的任何決定,不論是採取或是放棄某一個行動,出發點都是為了保護百科全書的安全。」 哈定說:「那麼,你的結論是說,我們要繼續貫徹以不變應萬變?」 皮翰納以無可奈何的口氣說:「你自己剛才已經證明了帝國無法幫助我們,雖然細節我仍不明白。如果必須妥協的話……」 哈定感覺好像在作一場惡夢,拼命奔跑卻哪裡也到不了。他吼道:「根本沒有妥協!軍事基地這種蠢話只是極為拙劣的藉口,你難道看不出來嗎?若綴克已經告訴我們安納克瑞昂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是徹底地兼併端點星,將他們的貴族封地制度與小農經濟體系,強行加在我們頭上。我虛張聲勢說我們有核能,只能讓他們投鼠忌器,可是他們遲早都會行動的。」 說完哈定就激動地站了起來,其他的人也立刻跟著他站起來,只有裘德·法拉例外。 這時法拉終於開口:「請各位都坐下來好嗎?我想我們已經離題太遠了。別這樣,生這麼大的氣根本沒有用。哈定市長,我們都沒有想要背叛端點星。」 「我可不相信!」 法拉溫和地微笑著說:「你自己也知道這不是真心話,請讓我發言好嗎?」 法拉機靈的小眼睛眯起一半,寬圓的下顎冒出油油的汗水:「本理事會已達成一項決議,這似乎沒有什麼說不得的。那就是關於安納克瑞昂這個問題,等到六天后穹窿開啟的時候,我們就應該可以獲得解決之道。」 「這就是你的高見嗎?」 「是的。」 「所以我們什麼也不用做,對不對?只要充滿信心地靜靜等待,穹窿中就會跳出意想不到的救星?」 「把你那些情緒化的措辭過濾掉,就是我的想法。」 「明顯的逃避主義!法拉博士,你真是個大愚若智的天才。不是像你這麼聰明的人,還真想不出來這麼高明的建議。」 法拉卻不以為意地微笑著:「你的尖酸刻薄還真有點意思,哈定,不過這回用錯了地方。事實上,我想你應該還記得,三個星期以前開會的時候,我對穹窿所做的推論吧。」 「是的,我記得。我並不否認,如果單就邏輯推理而言,那不能算是一個愚蠢的想法。你上次說──如果我說錯的話,請隨時糾正──哈裡·謝頓是這個星域最偉大的心理學家,所以他可以預見到我們如今所遭遇的各種困難。他也因此建立了穹窿,目的就是為了告訴我們如何趨吉避凶。」 「你領會了我的主要想法。」 「如果我告訴你,過去幾周以來,我曾經好好考慮過你的話,你會不會感到驚訝?」 「非常榮幸,結果如何?」 「結果我發現光是邏輯推理並不夠,還需要用到一點點的常識。」 「比如說?」 「比如說,如果謝頓預見了安納克瑞昂將帶來的麻煩,當初為什麼不把我們安置在離銀河核心近一點的地方?我們現在都知道,當時是謝頓用計,誘使川陀的公共安全委員會決定將基地設在端點星的。但是他為何要這麼做呢?如果他預先推算出銀河中的聯繫會中斷,我們因此會與銀河主體隔絕,又為強鄰環伺,而且端點星如此缺乏金屬,使我們無法自給自足,那麼他為什麼還要將我們帶到這裡來?這是最重要的一點。話又說回來,如果他五十年前可以算得出來這些,又為什麼不儘早警告最初的移民?他們也許還可以有時間準備。他絕不會等到我們一隻腳已經踏出懸崖,才跳出來告訴我們如何勒馬。 「還有別忘了,就算他當年可以預見這個問題,我們如今也能夠看得一樣清楚。因此,如果他當時就能想出解決之道,我們現在也應該有辦法做得到。謝頓畢竟不是什麼魔術師,我們解不開的難局,他也沒有什麼魔法辦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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