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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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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穴中的三口之家 貝萊第一次真正注意到潔西,是因為她的名字。他是在地區耶誕舞會中喝雞尾酒時認識她的。當時是零二年代,他剛畢業,在市政府找到第一份工作,才搬進那個地區不久。他住在一二二A號大眾住宅一個單身漢小房間裡,環境還不壞。 當時她正在給客人遞雞尾酒。「嗨,我叫潔西。」她說:「潔西·娜歐妮。我以前沒見過你吧?」 「對,我剛搬來本區。」他說:「你好,我叫伊利亞。伊利亞·貝萊。」 他拿了一杯酒,很公式化地微笑著。他剛搬來,誰也不認識。在舞會中,當你望著東一堆西一群的人站在那兒聊天,而自己卻不是其中一份子時,那感覺是相當寂寞的。他想,再過一會兒,等喝夠了酒,情況也許會好些吧。 這個叫潔西的女孩給人的印象滿親切、活潑的,於是他便一直待在她旁邊,守著那一大缸雞尾酒,看著來來去去的人,若有所思地啜飲著。 「這雞尾酒是我幫忙調的。」女孩突然對他說:「我保證它質量優良。你還要嗎?」 貝萊這才發現他的小酒杯已經空了。他笑笑,把杯子遞過去:「麻煩你。」 這女孩有張鵝蛋臉,並不算漂亮,因為她的鼻子稍稍大了點。她的衣著端莊,頭髮是淺褐色,額前蓄著卷卷的劉海。 他們一起喝雞尾酒,他覺得心情好了點。 「潔西,」他用舌頭仔細感受這個名字,「嗯,這名字很好聽。你不介意我叫你潔西吧?」 「當然可以。」她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名字的簡稱嗎?」 「潔西卡?」 「你永遠猜不到的啦。」 「我實在想不出別的名字了。」 她大笑,頑皮地說:「我的全名是耶洗別。」 此刻他才真的對她感到好奇。他放下酒杯,興味濃厚地說:「真的?」 「真的,不騙你。耶洗別。這是我在所有個人紀錄上登記的真名字。我父母很喜歡這名字的發音。」 世界上大概沒有誰比她還不像耶洗別了,不過她對這名字卻一副很引以為傲的樣子。 貝萊很認真地說:「你知道,我叫伊利亞。我是說我真的叫伊利亞。」 她似乎不清楚這名字的典故。 「伊利亞是耶洗別最大的敵人。」他說。 「是嗎?」 「是的,聖經上說的。」 「哦?我不曉得。不過這不是很有意思嗎?但願在真實生活裡你不會變成我的敵人。」 毫無疑問的,從那一刻開始,他們絕不會變成敵人了。起先,因為名字上的巧合,她對他而言便不只是雞尾酒缸旁一個親切的女孩子而已。交往到後來,他逐漸被她活潑、善良的個性所吸引,最後,她在他眼裡,甚至還變得相當漂亮呢。他特別欣賞她的爽朗。他自己那套陰鬱、嘲弄的人生觀需要一點調和。 而潔西呢?她倒好像從來不在乎他那張嚴肅陰沉的長臉。 「噢,」她說:「就算你這個人真像一顆可怕的酸檸檬又怎麼樣?我知道你的本性並不是如此,而且,想想看,要是我們兩個人都是一天到晚笑嘻嘻的樣子,那我們遲早會完蛋的,一定處不久的。所以,伊利亞,你就保持你原來的樣子,牢牢的抓著我,別讓我飄走就好了。」 她不但沒有飄走,而且還把明朗愉快的氣氛帶給貝萊。後來,他申請了一幢小小的雙人公寓,附帶得到結婚許可。他把結婚許可拿給她看。「請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潔西?」他說:「請幫我脫離光棍住宅,我不喜歡那裡。」 也許這並不是全世界最浪漫的求婚方式,不過潔西卻非常喜歡。 貝萊記得,潔西婚後也一直保持她習慣性的快樂心情,只有一回例外。而那件事,也跟她的名字有關。那是在他們婚後的第一年,孩子還沒出世。說得更精確一點,就在潔西懷了班特萊的第一個月。(依他們的智商等級、遺傳價值以及他在警察局的階段,他們獲准生兩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可以在婚後的第一年懷孕。)貝萊回想起來,當時潔西之所以會變得浮躁不安,可能多少跟懷孕有關吧。 那時候貝萊經常加班工作,潔西為此悶悶不樂。 「每天晚上一個人在地區餐廳吃飯,實在很丟臉。」她說。 貝萊很疲倦,脾氣也不怎麼好。「有什麼好丟臉的?」他說:「你在那裡還可以碰到一些英俊瀟灑的單身漢呢。」 潔西聽到這種話,當然火冒三丈了。「你以為我吸引不了他們嗎,伊利亞·貝萊?」 也許,貝萊是因為太累了。也許,是因為他的學長朱裡爾·安德比在C字階級上又升了一級,而貝萊卻沒有升。也有可能是,貝萊有點厭倦了,他厭倦她總想在行為上表現得與自己的名字相襯,而她其實並不是那種人,永遠也不可能變成那種人。 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他很不客氣地說:「你當然能吸引他們,但我不認為你會去試。忘掉你的名字吧!表現得像你自己一點。」 「我愛像誰就像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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