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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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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遵命,她便立刻走出去,開始在風中奔跑,轉眼間奔過許多岩石,一路跑到山脊上。她跑得血氣上湧,耳朵都能感覺到脈搏的跳動。過去這些天,她做得跟他一樣過分,在他的面前與獨裁者出雙入對,這樣做沒有什麼目的,只不過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心,現在想來多傻啊。在她心目中,獨裁者的人格突然清晰無比,這個人心機那麼深,那麼刻薄寡情,既冷血又毫無品味,令她厭惡得全身發抖。 她爬到山頂,前面卻什麼也沒有。她木然地繼續前進,仍將神經鞭緊緊抓在胸前。 拜倫與獨裁者未曾在途中交談半句話。現在,他們在一處平坦的地方停下來。經過幾千年的風吹日曬,岩石都已出現裂紋。正前方是個古老的斷層,對面的裂口已經崩塌,形成一個一百英尺深的絕壁。 拜倫小心翼翼地接近斷層,探頭向下望去。下面是個斜坡,由於年代久遠,再加上少量雨水的侵蝕,因此在他眼力所及的範圍內,全都散佈著零星的圓石。 「看來,」他說,「像是個毫無指望的世界,鐘狄。」 獨裁者與拜倫不同,他並未對周遭環境顯出任何好奇,也沒走向斷崖旁邊。他說:「這是我們著陸前就找好的地方,就我們的目的而言,它非常理想。」 至少就你的目的而言,它非常理想,拜倫心想。他離開斷崖邊緣,找個地方坐了下來。他聽著二氧化碳罐發出的輕微「嘶嘶」聲,靜靜地等待片刻。 然後,他以非常沉靜的語調說:「等會兒你回到你的艦上,要怎麼跟他們說,鐘狄?或是我該猜一猜?」 獨裁者正準備打開他們帶來的那只手提箱,聽到這句話,他停止了動作,直起身子來說:「你在說些什麼?」 拜倫感到臉部被冷風吹得麻木,便用戴著手套的手揉了揉鼻頭。但他卻將裹著身體的泡綿內層解開,強風立刻將它吹得四下飄揚。 他說:「我在說你來這裡的目的。」 「我想趕緊架設好無線電,不想浪費時間討論這種問題,法瑞爾。」 「你不是來架設無線電的,你為什麼要那樣做?我們在太空中曾試圖和他們聯絡,卻毫無回應,沒有理由指望地面發射機能帶來更好的結果。並非高層大氣的游離層阻擋了無線電波,因為我們也試過次以太電波,結果同樣一無所獲。而且在我們的隊伍中,我們兩個也不是什麼無線電專家。所以說,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鐘狄?」 獨裁者在拜倫對面坐下,信手輕拍著手提箱:「如果你心中有這些疑慮,為什麼還要來呢?」 「為了發現真相。你的手下瑞尼特當初告訴我,說你正在籌劃這趟行程,並且建議我加入你。我相信你對他所做的指示,是要他告訴我,一旦我加入你的工作,那麼不論你收到任何訊息,我都不會被蒙在鼓裡。這是個很合理的說法,只不過我認為你根本不會收到任何訊息。但我還是說服自己跟你來了。」 「為了發現真相?」鐘狄取笑道。 「正是如此,我已經能猜到真相。」 「那麼告訴我,好讓我也發現真相。」 「你來此地是要殺害我。我單獨跟你在這裡,而我們前面是一座懸崖,掉下去必死無疑。這樣做不會有蓄意動武的痕跡,不會有轟得四分五裂的肢體,或是任何能讓人聯想到使用過武器的證據。你回到你的船艦時,將帶回一個很完美、很悲傷的故事,大意是說我不慎失足墜崖。你也許還會帶一隊人馬來收我的屍骨,再為我舉行一個風光的葬禮。這樣做從頭到尾都會非常動人,而我也就這樣被你除掉了。」 「你相信是這樣,而你仍舊前來?」 「我既然料到了,你就無法使我措手不及。我們兩人都沒帶武器,我不信你徒手能將我逼下崖去。」一時之間,只見拜倫鼻孔翕張。他慢慢舉起右臂,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 鐘狄卻哈哈大笑:「既然你現在死不掉了,我們能否開始安裝電波發射機?」 「還不行,我還沒說完,我要你承認你準備殺我。」 「哦?你堅持要我在你自導自演的即興劇中,扮演你為我寫好的角色?你指望如何迫我就範?準備將我屈打成招嗎?你要瞭解,法瑞爾,你是個年輕人,而且你的名頭和地位會對我有幫助,所以我從來不願跟你計較。然而我必須承認,直到目前為止,你帶來的麻煩比你的幫助還要大。」 「我的確如此,因為我還活著,雖然你處心積慮要殺我!」 「假如你指的是你在洛第亞遇到的危險,那我已經解釋過了,不準備再解釋一遍。」 拜倫站了起來:「你的解釋並不正確,其中有個漏洞,從一開始就很明顯。」 「真的?」 「真的!站起來聽我說,否則我會把你拽起來。」 獨裁者起身的時候,雙眼眯成兩道縫:「我勸你別試圖使用暴力,小夥子。」 「聽好,」拜倫提高聲音,他身上的泡綿內層仍敞在風中,他卻毫不理會,「你說你將我送到洛第亞,讓我面對死亡的威脅,只是想把執政者扯入一個反太暴的計劃。」 「那仍是事實。」 「那仍是謊言,你的首要目的是要我遭到殺害。打從一開始,你就把我的身份通知了洛第亞太空船的船長,你根本沒有理由相信亨瑞克會接見我。」 「假如我真想殺你,法瑞爾,我會在你的房間放一顆真的放射線彈。」 「策動太暴人當你的劊子手,顯然是更方便的做法。」 「當我剛登上『無情號』的時候,也有機會在太空中殺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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