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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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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坐立不安 與「智人」的故鄉地球相較之下,洛第亞的執政制度不算古老;即使與位於半人馬座或天狼星附近的世界相比,它也不能算歷史悠久。舉例而言,大角眾行星出現移民後兩百年,一批太空船才首度繞過馬頭星雲,發現了其後數百顆富含氧氣與水分的行星。這些擠成一團的行星堪稱重大發現,因為太空中雖然行星充斥,擁有適合人類生存條件的卻少之又少。 在整個銀河系中,發光發熱的恒星為數在一千億至二千億之間。而圍繞這些恒星的行星,總數有五千億上下。當然,許多行星表面重力超過地球的百分之一百二十,或低於地球的百分之六十,因此人類無法長期居住其上。此外,有些行星過於炎熱,有些溫度又過低,還有不少的大氣層是有毒的。在現有記錄中,某些行星的大氣層主要或全部成分都是氖氣、甲烷、氨氣、氯氣,甚至四氟化矽。有些行星缺乏碳元素,有些則缺乏水分,曾有人發現一顆行星,它的海洋幾乎由純亞硫酸構成。 這些不適宜人類生存的條件,只要任何一條成立就夠了。因此平均在十萬顆行星中,還找不到一個適合人類居住的世界。即使如此,據估計可住人世界仍有四百萬之眾。 真正有人居住的世界究竟有多少,確切數字始終眾說紛紜。若根據《銀河年鑒》,洛第亞是人類開拓的第一○九八號行星,不過年鑒上特別注明,這並非一項完全可靠的記錄。 諷刺得很,後來終於征服洛第亞的太暴星,則在行星開拓榜上排名第一○九九。 不幸的是,泛星雲區域的歷史軌跡,與其他星域的發展擴張期極為相似。首先,行星共和國如雨後春筍般迅速成立,每個政府都局限於一個世界。隨著擴張政策的開展,大家都開始殖民鄰近的行星,並將殖民世界納入母星社會。小型的「帝國」一個個建立起來,彼此間就難免產生衝突與摩擦。 這些政府在廣大星空間一一建立霸權,霸權的消長則取決於戰爭的勝敗,以及領導階層的興衰。 只有洛第亞是唯一的例外,在英明的亨芮亞德王朝統治下,它維持了難得的長治久安。或許再耐心等上一兩個世紀,它就很可能建立一個泛星雲帝國。不料半路卻殺出太暴人,十年間就完成了這項功業。 最後統一星雲的竟是太暴人,這也實在是一大諷刺。在太暴星七百年的歷史中,始終只維持著岌岌可危的自治,這主要還得歸功於它貧瘠的陸地——由於缺乏水分,大半地區是荒漠,因此從未引來外敵入侵。 但即使太暴人來後,洛第亞的執政制度仍得以保留,甚至更加發揚光大。亨芮亞德家族極受民眾愛戴,他們的存在使洛第亞更容易統治。太暴人只要能收到稅金,不在乎由誰接受民眾的喝彩。 事實上,近來的執政者並非當年亨芮亞德的嫡系子孫。執政者一向由王室成員遴選產生,好讓最能幹的一位出頭。因此,王室一直鼓勵收養外姓子弟。 然而,太暴人為了其他理由,也開始左右遴選的過程。二十年前,亨瑞克(五世)當選執政者,就是很好的例子。對太暴人而言,這算是個極有助益的選擇。 亨瑞克當選執政者的時候,是個相當英俊的美男子。如今,當他對洛第亞議院發表演說時,看起來依然氣度非凡。他的頭髮逐漸灰白,但是說來奇怪,那兩撇鬍子仍跟他女兒的頭髮一樣烏黑。 這時,他正面對自己的女兒,而她顯得十分惱火。執政者的身高將近六英尺,而她的身高只比父親矮兩英寸。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孩,黑眼睛、黑頭發,而她此時臉上佈滿沉重的陰霾。 她又重複了一句:「我不能!我不要!」 亨瑞克說:「可是,艾妲,艾妲,你這樣實在不講理。我要怎麼辦呢?我能怎麼辦呢?站在我的立場,我又有什麼選擇?」 「假使母親還活著,她就能想出辦法。」說完她使勁一跺腳。她的全名是艾妲密西婭,這是個專屬王室的名字,亨芮亞德家族每一代的女性,至少會有一人取這個名字。 「是啊,是啊,毫無疑問。饒了我吧!你母親可真有辦法!我常常感覺你完全像她,半分也不像我。可是老實說,艾妲,你沒有給他機會。你有沒有觀察到他的——呃——優點呢?」 「哪些優點?」 「比方說……」他做了個含糊的手勢,仔細想了想,又不得不放棄。然後他走近她,想將手搭在她肩上,算是給她一點安慰,她卻轉身閃開,深紅色的長袍被她帶起來,在半空中微微發亮。 「我陪他待了半個晚上,」她用苦澀的語調說,「他竟然想要吻我,實在太噁心了!」 「可是大家都在接吻,親愛的。現在已經不像你祖母的時代,那些可敬的歲月。接吻不算什麼,根本不算什麼。新血,艾妲,他還有新血!」 「新血,太可笑了。過去十五年來,這可怕的矮子唯一有新血的時候,就是他剛剛輸完血後。他比我還要矮四英寸,父親,我怎能和一個侏儒出現在大庭廣眾?」 「他是個重要人物,非常重要!」 「那不會使他增高一英寸。他有雙弓形腿,他們全都一樣,而且他的呼吸有股怪味。」 「他的呼吸有怪味?」 艾妲密西婭沖著父親皺起鼻子:「沒錯,有一股難聞的氣味,我不喜歡,我也讓他知道了。」 一時之間,亨瑞克張大嘴巴無言以對。然後他以嘶啞的聲音、半耳語的音量說:「你讓他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一個太暴王宮中的重要官員,竟然有令人不快的生理特徵?」 「他的確有!別忘了我有鼻子!所以當他靠得太近,我就捏起鼻子,然後用力一推。要說他有什麼精彩的表現,也就只有那個時刻——他馬上跌了個四腳朝天。」她用幾根手指比劃著,亨瑞克卻沒看到,他發出一聲呻吟,拱起肩膀,用雙手掩住了臉。 他從指縫間透出淒慘的目光:「現在怎麼辦?你怎麼可以那樣做?」 「那樣做對我也沒好處。你知道他怎麼說嗎?你可知道他怎麼說嗎?那使我再也無法忍受,實在是超過一個人忍耐的極限。從那一刻起,我就決心不再委屈自己,即使他有十英尺高也一樣。」 「可是——可是——他究竟說了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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