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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既然敢現來享用默契的黃昏,如何享用便是技術性問題了。越軍搬出一架錄音機,放出一段無標題音樂,叮叮咚咚,跳起迪斯科。越軍迪斯科舞很普及,有幾個跳得很出色。我軍也不示弱,會跳不會跳的一齊上,跟著旋律扭,暫時忘掉一切,跳,盡情地跳,鍛煉身體,保衛祖國。總用越軍的錄音機不象話,我們也有,上次用你們的,越南兵窮,中國軍隊電池有的是。

  黃昏的效益被最大限度地開發出來,溫度合適時,不下雨時就跳,兩國舞曲輪著放,跳舞先流汗,打仗再流血。算不上什麼戰爭奇觀,中國紅軍同東北軍和西北軍不也聯歡嗎?在國蘇關係最緊張的時候,珍寶島事件把人們的情緒推到極端激昂的狀態,有些中蘇軍隊的哨所照樣來來往往,請吃請喝。為了在跳舞時比垮對方,雙方處心積慮地學習新動作,培養舞蹈骨幹。比垮對方的想法就站不住腳,沒有國際裁判打分,跳完了各回各的窩,跳好跳壞一個樣。

  師長召見偵察連幹部。偵察連設置了許多觀察哨,既觀察敵軍情況,也觀察我軍情況。 看到我方戰士亂跑,有權通知該連收攏人員,加強陣地管理。師長說:「我不可能總往前面跑,前沿的情況到底如何,你給我講講。」連幹部問:「您想瞭解哪方面的?」師長說:「都想瞭解,好的孬的都說,有什麼說什麼,我不怪你。」連隊幹部從各個方面講起來。講到越南女兵,師長問:「遠處的能看清嗎?」連幹部說:「看不清,動作能判斷出來,男兵下坡呼呼啦啦往下跑,女兵兩隻手舉在胸前,一點兒一點兒蹭。」師長笑了,問:「還有什麼?」連幹部彙報了跳舞的情況。師長詫異:「真有這事?」連幹部說:「不信,傍晚你去看看,好幾個陣地都跳,熱鬧極了。」師長搓著下巴,陷入深思。

  又跳舞了。越軍炊事員把白大褂穿出來了,手裡揮著菜鏟亂蹦。戰鬥人員舞姿嫺熟,邊跳,邊叫,間或拋個飛吻,中間的幾十米距離橫著雷區,他們挨著死神跳,距離延不長也縮不短。雙方不再比高低,專心致志跳自己的,百十雙腳震撼著睡美人身下豐腴的紅土地,不知名的曲目把醉太陽一截一截搖下遠天。

  樂曲中穿得一種怪異的聲響。

  縱有一百面大鼓擂擊,兵們也能從中剝離出死神的獰笑。

  「嗷——」

  響聲逼近。炮彈!

  兵們弄不差, 60迫、82迫的聲音小,炮彈「噝——」地落。100迫迫擊炮發出「日——」的潤響,「嗖——嗖——嗖——」是笨拙的160迫擊炮,帶著風飛。85加農炮直瞄射擊的聲響是「哧——」,從頭頂上過去又象嬰兒哭。聽到「出、出、出」的聲音,不用理會,炮彈在頭頂的空中,那是打遠方的。「嗷——」是大口徑炮彈紮下來了,兩三秒就到。

  兩發炮彈落下,打在越軍身後的地方。兩邊的兵躲得一個不剩,兵被炮火訓練得動作神速,不用說躲炮,就是朝他打槍榴彈,槍聲先到一秒左右,他就能做出臥倒動作。手榴彈從拉火到爆炸3.5秒,拉火聲一響,他不僅能完成三次臥倒,還顧得上看一眼手榴彈的飛行,作出要不要扔回去的決定。

  我方打的炮,炮彈沒炸。也不可能炸,沒安信,專往越軍屁股後面掉,警告我方人員。

  舞會暫停,明晚再說。

  我方陣地是穩定的,但不是固定不變的。該進則勇敢進,該舍就主動舍。我軍進行了一次陣地調整,準備撤離某陣地六個哨位,轉移到更有利的位置上。楊股長下到哨位,佈置拆除工事。準備工作秘密進行,拆除部分波紋鋼在敵人眼著幹。

  越軍問:「你們幹什麼呢?」

  我軍答:「我們要長期堅守。」

  越軍問:「長期堅守幹嘛拆工事?」

  我軍答:「修永備工事,打你們狗操的。」

  越軍說:「好哇,好哇。」

  準備就緒。物資順交通壕秘密運走,廢棄物資用噴火槍冷噴上汽油,洞裡安好炸藥,擬于17時40分點火,將廢棄物資基本銷毀,18時起爆,將工事炸毀。

  17時過了一會兒,戰士們又跑到陣地外,雙方照常跳舞,叫嚷。17時30分,戰士們不動聲色地按以往的樣子下到交通壕,彎腰悄悄撤離。

  17時40分,火起,濃煙滾滾。

  四個越軍跳出來,沖我方陣地喊:「喂,快救火呀,你們那著火了。」沒動靜,越軍焦急地跳:「你們怎麼回事,快救火呀!」

  我軍錄相機在遠方嚓嚓工作。

  越軍喊:「你們不要命了,快跑呀。」

  廢棄的子彈劈哩叭啦在火光裡爆響,偶爾有手榴彈爆炸,火越燒越大,一個人影不見出來。越軍不叫了,怔怔地望著大火,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驀地他們有了不祥之感,吼一聲,跳回去躲了。

  起爆。六叢爆煙騰升,編織袋幹石塊破木片象天女散花呈放射狀揚起,工字鋼劃過抛物線飛到八百米外,陣地上的香蕉樹、相思樹、風尾竹在搖憾中舞蹈,葉片亂紛紛向下方失落,一如災變突降。

  對面越軍20天沒跳舞。

  §36.1989年春節關,一車「新式武器」被越軍得到

  1989年2月初,一輛滿載的大屁股北京吉普停在稱作千米生死線的軍工路北端,軍工戰士奉命來搬運物資。

  臨近這場戰事的十周年紀念日,是向前沿我軍部隊送彈藥裝備以防敵人報復吧?不是。從車內卸下來酒,「紅塔山」、「阿詩瑪」、「雲煙」,山城牌手錶,火柴,清涼油,壓縮乾糧、罐頭等各種貨色,許許多多,大屁股車能裝多少,就卸下來多少。那麼不用說,春節在即,必是給弟兄們送來年貨無疑。

  不。

  軍工隊伍越過我軍前沿,還向前走。對方沒有射擊,怕是槍膛也生銹了,兩個月後我們聽到這種說法,一說我方今年總共射了四炮,一說幾十炮。總之,比往年是大大平靜了,平靜的原因當然早已眾所周知。軍工隊伍在雙方陣地居中位置停下,向那邊投擲香煙,罐頭,能投的就投,不好投的放下由對方取。對方歡天喜地地喊:「罐頭!罐頭!」俱是漢語。

  已然是為戰,罐頭戰,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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