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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因此,從8月21日起,日軍與八路軍圍繞開封城的爭奪越來越激烈。8月25日,國民黨軍隊也相繼趕到開封、新鄉一線,八路軍面臨著被反包圍的危險。

  針對這種複雜形勢,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於8月22日指示各軍區:「除個別地點仍可佔領外,一般應以相當兵力威脅大城市及交通要道,而以必要兵力著重於奪取中小城市及廣大鄉村。」

  這個指示是非常及時的。當時,晉冀魯豫軍區剛剛建立(8月20日,由冀魯豫、冀南、太行、太嶽軍區合併而成),太行山上只有參謀長李達一個人在家守攤子,缺乏有效的指揮調度。用鄧小平的話來說,就是:「臨戰前沒有指揮作戰的將軍,好多將軍不在,都在延安開會」,部隊並沒有做好進行大戰役的準備。

  到1945年8月底,國民黨軍不僅逼迫八路軍放棄了開封、新鄉,還奪走了剛剛收復的封丘和延津。更可氣的是,冀魯豫周邊的偽軍一夜之間都變成了國軍,龐炳勳(新一路)、蔣希斌(新七七師)、秦潤普(陝州先遣軍)、康伯英(先遣第五軍)、李英(中央先遣軍)、王自全(安東先遣軍)、郭井泉(臨漳先遣軍)、程道生(四縣保安總隊)……全都聞風而動,趁著八路軍主力外出之際,向解放區腹地發動進攻,給冀魯豫根據地帶來了極大威脅。

  八路軍各主力團隊都經過長期戰爭的磨煉,見勢不對,說走就走。但是,那些新編的部隊、那些支前的民兵和那些跟隨大軍行進的群眾可就吃大虧了。

  騎兵團回到黃河北岸的時候,戰場情況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道路上一片悲涼,到處是匆忙趕路的人群,到處可以聽到召喚親人的哭喊聲。許多熬過八年抗戰的家庭,卻在這時候失散分離。在路上,經常可以遇到掉隊的人員,也能看見逃兵。面對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有的人慌亂了,先前整營整連入伍的新戰士,這時候成班成排地逃跑。

  騎兵團沒有人逃跑,但是,通信員吳立然卻在這時候失蹤了。

  1945年8月29日,騎兵團在新鄉城外的西台頭村打了一仗。當時,國民黨新鄉縣保安團看見八路軍撤退,以為有機可乘,居然主動攻擊行軍途中的十六團。由於敵軍大部隊逼近,步兵部隊不能戀戰,上級就派騎兵團快速出擊。激戰兩小時,敵保安團被殲滅,團長賀蘭亭化裝逃跑了(1950年被新鄉人民政府處決)。

  戰鬥結束後,騎兵團繼續進發,一連受命擔任前衛。劉春雷連長派通信員去和前面部隊聯繫夜間口令的事,結果吳立然這一去就再沒回來。等騎兵們追上十六團的後衛,人家都說沒見到小吳。劉春雷知道壞了,別人或許有逃跑的可能,但吳立然絕不會當逃兵,一定是在什麼地方遇到了麻煩。可當時的新鄉是敵佔區,聯絡不上地方幹部,根本沒辦法尋找失蹤人員,部隊只能繼續前進。

  吳立然參加騎兵團還不到四個月,帶到部隊的新鞋子還沒有穿完,就不知長眠在哪一片黃土之下了。那一年,他十八歲,他的生命也永遠停留在了這個美好的青春時刻。

  §尾聲

  部隊撤回根據地之後,冀魯豫九分區轉而圍攻仍被日偽軍佔領著的滑縣縣城和長垣縣城。騎兵團沒有參加這些戰鬥,他們奉命到淇縣打擊「官老抬」武裝。

  淇縣位於華北平原和太行山區的交界處,歷史上是個出綁匪的地方。國民黨的一位姓張的縣長不知做了什麼「招安」工作,居然將各路土匪糾合成一支不倫不類的隊伍,當地人稱「官老抬」。

  這「老抬」就是綁匪,即便是官辦的也沒有多少戰鬥力,動用正規八路軍主力團打擊這些烏合之眾,簡直就是「雷公劈豆腐」,大材小用。可沒想到,軍分區的張國華政委和王曉參謀長(1961年被授予少將軍銜)還親自帶隊作戰,對敵情非常重視。

  這夥「老抬」都是當地慣匪,打起來容易抓起來難。八路軍成天攆得雞飛狗跳,一時半會兒的效果也不明顯,這可把首長們急得不行。騎兵一連在淇縣打過遊擊,熟悉環境,張國華就經常帶著黑馬連行動。有一天,老百姓報告說什麼地方有把「磨子槍」(因為重機槍能轉著圈射擊,所以老百姓就這麼稱呼這玩意兒),張政委急忙率隊連夜出擊。把人抓起來以後才知道什麼「磨子槍」,是盜墓用的洛陽鏟。

  幾趟下來,騎兵們就有點犯嘀咕:「別人在打縣城,我們卻在這裡對付蟊賊,真沒意思。」

  9月20日那天,冀魯豫軍區作戰科長趙曉舟(1961年被授予少將軍銜)和騎兵團的組織股長李選賢來到騎兵一連,對照花名冊挑選戰士,曾經當過偽軍的不要、和地主有關係的不要、政治表現不好的也不要……連戰鬥任務是什麼都還不知道,先就剔除了五十多個人。

  劉春雷不幹了:「我們一連的人個個靠得住,天大的難事,要上一起上,要不去都不去。」

  趙曉舟一拍桌子:「這是命令!懂不懂?再囉唆把你捆起來。」

  大劉只好不囉唆了。

  精選出來的人都換了新槍,全團數得著的好馬也都補充到了一連,甚至團領導的坐騎也牽來當備用馬。劉春雷頓時明白這趟任務非同尋常。要知道,調換新槍還好說,可要是叫騎兵們把自己的戰馬讓出來,卻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淇門,是衛河與淇河的交匯處。

  一千二百多年前,唐代詩人陳子昂曾經在這裡寫過一首《征東至淇門答宋十一參軍之問》:「南星中大火,將子涉清淇。西林改微月,征旆空自持。碧潭去已遠,瑤華折遺誰。若問遼陽戍,悠悠天際旗。」在這首詩中,講述了自己告別朋友、踏上征程時的心情。

  時光流轉,1945年9月21日,九分區政委張國華、軍區作戰科長趙曉舟帶領騎兵團一連也來到這裡,迎接參加延安「七大」歸來、重返前線的共產黨將領們。

  下午四點左右,在渡口擔任警戒任務的騎兵一連遇到了從太行山下來的護送部隊,領頭的是個叫周泉的團政委。互相通報身份以後,張國華政委就跑去迎接首長們。

  過了一會,大隊人馬到了。劉春雷認出走在前面的有陳再道司令和楊得志司令,趕緊敬禮。結果這手一舉到帽檐上,就再也放不下來了。

  陸續走近渡口的有男,有女;有穿軍裝的,有穿便衣的;有單身一人,也有帶隨從帶警衛的。劉春雷既不認識也沒人給他介紹,只好就趁著大家登船的時候胡亂猜測:像楊得志司令這樣的首長只帶一個警衛,那些跟著十個八個秘書參謀的該是啥級別的領導?

  過了衛河,太行部隊就回去了,由冀魯豫軍區接替警戒任務。到濮陽以後,劉春雷才知道,人群中的這些幹部包括:林彪、陳毅、肖勁光、陳雲、李富春、薄一波、滕代遠、林楓、鄧華、李天佑……

  「老天爺,這要是出了半點差錯,搭上我十個腦袋也賠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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