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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六章

  §陳賡智算神頭嶺

  1938年3月13日,山西武鄉一個小鎮的學堂裡,129師正在舉行高級指揮員參加的作戰會議。

  自從1937年7月國共合作實行全民抗戰以來,中國軍隊也打過幾個勝仗,像平型關大捷、雁門關伏擊戰、偷襲陽明堡日軍機場等。但正面戰場上的國民黨軍隊,依然抵擋不住日軍的進攻,其固守的防線一再被突破。到1937年底,太原失守,晉綏會戰以中國軍隊的失敗而告一段落,國民黨的幾十萬大軍已經完全崩潰,成了散群之羊,再也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日軍則如崩堤之洪水,迅猛地向晉西、晉南進犯,在1938年初的月餘間,便將長治、臨汾、風陵渡等要地搶在手中,然後肆無忌憚地沿邯長路繼續向晉西、晉南挺進。

  為了鉗制向黃河河防進攻的敵人,策應八路軍115師、120師在晉西和晉西北保衛後方的作戰,劉鄧率領的129師奉黨中央和毛澤東同志指示,將主力適當集中于邯長路上,尋機打擊敵人。

  面對極其嚴峻的局勢,與會者每個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

  參加會議的有副師長徐向前,參謀長倪志亮,副主任宋任窮,386旅旅長陳賡、政委王新亭,385旅旅長陳錫聯、政委謝富治。

  經過一番激烈討論和爭辯之後,劉伯承師長作最後總結發言。他語音沉穩地說:「對下一步的戰法,大家雖然有多種多樣的設想和方案,但有一點是統一的,那就是由於我軍同日軍兵力、火力等方面的強弱差距,大家都不同意強打硬攻,最好的辦法是打援敵,這是我們行之有效的老戰法。問題是,圍攻哪個目標最容易調動敵人呢?我看圍攻黎城,引誘潞城之敵出援而於中途殲滅之,這個方案可靠性最大……」

  劉伯承走到地圖前,指點著說:「在邯長路上,武安、涉縣等城鎮十分重要,但它們離我軍主力集結地域較遠,我軍若遠距離開進,既勞師費時,又容易暴露意圖。在敵後行動,一旦被敵人發現了我們的意圖和行蹤,就會立刻陷入敵人的重圍……」

  「還有一些同志堅持打潞城,雖然潞城離我們較近,極便於隱蔽接敵,但這裡是日軍精銳部隊103師團和16師團的大本營,駐有數千重兵。我如貿然進攻這一目標,恐難迅速奏效,一旦僵持不下,被敵人在這裡粘住,那就會『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把攻擊目標選擇在黎城,情形就大不一樣,這裡只駐有日軍1000餘人,屬108師團的一個分隊,兵器火力相對較弱,一旦接火,我們進退自如,不會讓敵人粘了我們的牛皮糖。另外,這兒是日軍重要的兵站基地,日軍進行晉西會戰的糧食、輜重、武器、彈藥幾乎都存放在這裡。因此,只要我們在這裡一動手,保管敵人立刻調動潞城之敵前來救援,我們吸敵打援的方案就可以得以順利實現。」

  劉伯承師長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把大家說得頻頻點頭,都深表贊同,戰鬥方案就這樣確定下來。由陳錫聯率385旅769團佯攻黎城,並阻擊涉縣的小股援敵;另兩個團為預備隊,在這裡大造聲勢,設餌「釣魚」,以引誘潞城日軍前來增援。陳賡率386旅三個團,在潞城至濁漳河畔的潞河村之間設伏,給敵人以殲滅性打擊。接著,大家散會抓緊組織戰前準備去了。

  晚間,作戰股長周希漢把剛剛偵察到的情況向陳賡作了彙報:根據最新情報,敵人在潞城的兵力已經增加到3000人,而且還有數量可觀的坦克和戰車,很顯然,日軍正在籌劃著新一輪進攻。

  陳康聽到消息後,越發感到劉師長決心的正確。但同時,也感到了肩上壓力的沉重。

  第二天上午,386旅舉行團以上幹部討論會,會議的焦點,便是伏擊地點的選定。伏擊地點離黎城太近,怕日軍一旦衝破包圍,我攻城部隊立刻陷入腹背受敵之困境;離潞城太近,敵人一旦發現情況不妙,又會調頭跑回城去。可兩城之間的大道邊,幾乎都是平坦的莊稼地,既沒有險峻的山峰,也沒有狹窄的山谷。大家圍坐在地圖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最後都把目光集中到一個地方:神頭嶺。

  從圖上看,這兒的確是伏擊敵人的好地方,有高地,也有矮坡,公路從溝底通過。雖然溝不算深,但在平原上打伏擊,這已經是最理想的地形了。

  此刻,陳賡捋摸著臉腮上黑密的鬍子說:「劉師長常講,五行不定,輸得乾乾淨淨,靠地圖吃飯要餓肚子的。我看,會就先開到這兒,馬上備馬,咱們先去現地看看再說……」

  10多分鐘後,一行人各騎一匹戰馬向神頭嶺馳去。

  在潞河村邊,大家下了馬,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和道路,一邊隱蔽地沿公路北面的山梁而行。只見邯長路跨過濁漳河,蜿蜒而來,一會兒躍進底穀,一會兒又爬上山腰。所謂跌進底谷,穀並不深;所謂山腰,山也不高。這谷這山藏個把連百十人還可以,可要打大規模的伏擊戰,顯然太狹小了。

  翻過一座山包,神頭嶺便呈現在大家的眼前。

  從圖上看,公路應該從溝底通過,公路兩邊有數十米高的大雨沖涮形成的山脊。可眼前的情形卻大相徑庭,公路不在溝底,而是鋪在一條光禿禿的山梁上,山梁的寬度不過一二百米,路兩邊地勢雖比公路略高,但沒有任何隱蔽物,緊貼路邊,殘留著以前國民黨軍隊修築過的工事,山梁北側是一條大山溝,溝對面是申家山。山梁西部有個十來戶人家的小村子,那就是神頭村。再往西,就是微子鎮、潞城了。

  明擺著,這樣的地形是無法埋伏部隊的,這裡既不好隱蔽,戰鬥時攻擊隊形又難以展開。北面是深溝,又不便於預備隊運動,搞不好,反而會使自己陷入困境。

  陳賡意味深長地說:「怎麼樣,沒白跑吧?粗枝大葉要害死人噢。憑著一張舊地圖是不可能打勝仗的。」

  這可怎麼辦呢?放眼四望,整個邯長路上,沒有一個適合打伏擊的地方,有的同志心裡發急,陳賡卻在那些廢棄了的舊工事中來回走動著,細細打量著,認真地標記著,有時還會皺起兩道濃眉,目光癡癡地凝視著遠方。

  晚上,作戰會議繼續進行,等大家發了一通牢騷後,陳賡出語驚人。

  「我看,這一仗還在神頭嶺打。」

  「神頭嶺?!」大夥驚異地喊出了聲。

  陳賡接著說:「一般講,神頭嶺打伏擊確實不是好地方,我們這樣認為,敵人肯定也這樣認為。地形不險要,敵人就會麻痹,這正是我們出其不意伏擊敵人的好地方。當然,打伏擊嘛!要有隱蔽接敵的地形。雖然那兒山不高,坡不陡,但卻有國民黨給我們留下的一些殘棄工事。這些工事近的離公路幾十米,最遠的不過一百米。敵人對這些東西早已司空見慣了,如果我們利用這一點,巧妙地把部隊提前隱蔽到工事裡,敵人是很難提前發現的。山梁狹窄,不便於作戰部隊展開,可敵人呢,在我們的突然打擊下,他們更無法展開隊形進行還擊呀。請問,在獨木橋上打架,對誰有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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