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狙擊(45)_火樹

四五

　　「說什麼狗屁話？我說了，他管治療，我管出錢，他必須得給我個完整的人。你這麼多話幹什麼？」李峰氣得沖獵鷹乾瞪眼。

　　指導員立即就為兩人介紹：「這位是我恩師——李峰將軍，他的事蹟我想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獵鷹一震，他從小就聽過眼前這位老將軍的傳奇，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他。

　　「李峰將軍好！我叫獵鷹/藥草。」兩人當下很莊嚴地敬禮。

　　「等一等，軍人見面怎麼能不互相敬禮了，等我也給你回個禮後再說別的。」說完，老人就要從輪椅上站起來。旁邊的田青山立即扶他：「老師，我們是晚輩，您就不用回禮了。再說，您的腿都『中風』了，何必——」

　　「那可不行，怎麼說我也是個軍人，軍人當然就得有軍人的樣子，不回禮哪成！」老人嚴厲地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按著下圍棋的桌子，用力想站起來，可針錐似的疼讓他又跌倒在輪椅上。他並不放棄，他又用雙手按著桌子，用力地撐著，神色嚴肅，眼神堅毅，豆大的汗珠從他滄桑的臉上流下，滿頭的銀髮閃閃生輝。一次次地倒下，又一次次地掙扎著要站起來。別人想扶他一把，可老人固執地不用人扶，咬牙堅持。一次，兩次，三次……終於，老人成功了。

　　看到老人那勝利的喜悅，看到老人眼中不可輕視的毅力，獵鷹突然明白了老人的用意。

　　他深深地對老人鞠一躬，尊敬地說：「李峰將軍，謝謝您。我明白了，我會永遠記住並感激您今天所傳授給我的東西，謝謝！」

　　老人擦了把汗，欣慰地向獵鷹微笑：「你都明白什麼了？不就是還個禮嗎？」

　　「肉體是由精神控制的，而精神是由意志來決定，只要意志堅強起來，永不放棄，永不服輸，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過不了的坎」

　　「孺子可教。」老人嚴肅地點了點頭，「孩子，你是個好苗子，聰明，穩定，體力好，相信你的槍法也很棒，好好努力，不要輕易放棄。要知道，在我們狙擊手的字典裡，絕對沒有『放棄』二字。」

　　「是！我決不放棄。」

　　「說得好，說得好，哈哈！我看到了希望。」一旁正在思考的彭老爺子突然睜開眼，欣喜地說。

　　「太好了，小白褂，說說，希望是多少？」李峰驚喜地問，得到的答案卻是——一根手指頭。

　　「百分之百？」

　　搖頭。

　　「百分之十？」

　　依舊搖頭。

　　「你不要告訴我說是百分之一！」也許是覺得被人戲弄了，老人氣得臉都漲紅了，惡狠狠地威脅道。

　　「就是百分之一，而且還得看這孩子肯不肯努力了，不然，連百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

　　獵鷹插嘴道：「謝謝，能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很開心，因為別的醫生都說沒希望了。請您放心，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一定會百分之一百地付出。」這也算是獵鷹拐著彎地拍了下彭老爺子的馬屁。

　　指導員在李峰身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而李峰卻說：「百分之一就百分之一，總比沒有的好，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在這孩子自己沒放棄的前提下，你又沒治好，小心我把你從黃土堆里拉出來。」

　　「你有那膽子嗎？」

　　「有！」

　　就在兩人要爭論下去時，老媽媽出來了：「好了好了，兩個小頑童，都七老八十的，還在小孩子面前吵，也不知道害臊，都進屋吃飯吧。」

　　「嫂子，你給評評理……」

　　「誰說我說得不對，我就是對的。」

　　「好了，你倆都對，我一個人錯了，行了吧。進屋吃飯吧，可別把孩子們餓著，他們千里迢迢來的，要是餓著了，別人會說我的。」

　　一行人輕鬆地進了屋，剛走到門口，彭老爺子突然轉過頭對正幫著掀門簾的藥草問：「那個孩子是找我看病的，我看你身體各方面都不錯，你又是來幹什麼的？」

　　「報告彭老爺子，我是陪他來的，因為我是我們連的醫護兵！」

　　「你也很不錯，雖然是個醫護兵，但體力和耐力都不錯，能站三個小時的醫護兵，確實少見，進來吧。」

　　指導員聽了大喜，悄悄附在藥草耳邊囑咐：「好好努力，加把勁，爭取讓彭老爺子收你為關門弟子，那你小子真就是前途無量了。」

　　「嘿嘿！指導員，說實話，我也是這麼想的。」是啊，哪個醫生又不想提高自己的醫術呢。

　　……

　　經過上級部門的特批，同意彭老爺子去紅二連的駐地為獵鷹治療。於是第二天一早，五人就乘最早的班機返回昆明。因為獵鷹的傷不需要動手術，而是需要慢慢調理，在北京治療還不如在連隊。因為那地方獵鷹熟悉，便於恢復，所以彭老爺子只帶著一個藥箱和一箱子書就出發了。一路上藥草當然搶著給老人提藥箱，老人也沒說什麼，算是一種默認吧。

　　在分別時，李峰和彭貴才露出了多年的知己之心。但話說得依然不好聽：「小白褂，你這一去可要保重自己，可千萬別真的給掛了。那樣，我就真有機會去挖你的墳了。」

　　「你放心，我一定死在你後面，對了，解放前你還差我兩塊銀元的湯藥費，現在是不是該給我了，我怕我這一去後你不知道保重自己，那樣，我找誰要債去。」

　　「咳！咳！咳！這事以後再說，以後再說。」李峰急忙掩飾地咳嗽起來，「回來咱們繼續下圍棋來定輸贏。」

　　「不！咱們下象棋。」彭老爺子一口回絕道。

　　「圍棋！」

　　「象棋！」

　　「下就下，我還怕你不成，老婆子，把三妹送我的那個古棋譜準備好！」很顯然，下象棋，李峰不是彭貴的對手，所以他當下狠狠地對身後喊道。

　　……

　　「兄弟，保重！」

　　「大哥，珍重！」

　　……

　　看著飛機起飛了，老媽媽這才問：「老鬼，你今天怎麼了？平時你連動一下都懶得動，叫你翻個身你都要等到背上長綠毛了再說，那天你怎麼非要站起來不可？」

　　老人歎了口氣：「那孩子是個幹狙擊手的好苗子。不久前，在戰鬥中，他身上的『零件』壞了，可他卻老過不了心裡那道坎，我就是想幫幫他，也算是為國家發揮點餘熱，盡自己的一點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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