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野槍 | 上頁 下頁


  「天不早了,大牛,我回去了,保重。」大牛閉上眼睛躺在那裡沒有作聲。

  我戴好帽子,向大牛敬了一個禮,然後快步向外走去。剛出了病房沒走多遠,我就聽到病房裡傳來大牛的嗚咽聲,我走回病房門口,從窗口看到大牛趴在那裡,手捂著臉在那裡哭著。我的心仿佛又被撕開了一次,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

  我猛地回頭,向外面跑去,我一邊跑,一邊哭著,也顧不上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和病人投來詫異的目光。我一直跑到院子中間,停了下來。

  「啊!」

  「啊!!」

  「啊!!!」

  我站在軍區總院的大院裡,展開雙臂向天空吼叫,然後無力地蹲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的眼前出現了四條腿,抬起頭,順著腿向上看去。來人身著毛料冬常服,紮著武裝帶,戴著白手套、紅肩章、白頭盔,頭盔上邊印著警備糾察四個字。

  他們其中的一個向我敬了一個禮,說:「同志,請出示你的士兵證。」

  我站起身來,抹了一把眼淚,回了一個禮,然後把手伸進衣兜裡掏我的證件。這時,邊上的那個糾察輕聲說了一句:「什麼熊樣啊,還他媽的像是一個兵嘛,不知道哪個部隊訓出這種傻蛋來。」我的耳朵很尖,把他說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我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起頭瞪著他,「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而他也瞪著我,說:「看什麼看,快出示你的證件!」我忍了,把我的士兵證拿出來,交給了他的同伴。這時,那傢伙又在嘀咕:「看來他們部隊還真熊啊,帶出來的兵都這麼熊。」我一聽,火騰地就上來了,右手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向上一提,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他的同伴看到這種情況連忙喊:「班長,班長,別衝動,別衝動,他是一新兵蛋子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這是你的證件,請你拿好。」我看了他一眼,把人放了下來,接過我的士兵證,頭也不回地走了。背後那兩個小糾察還在嘀咕,「他是哪的?這麼囂張啊。」「他哪的?他是A大隊的,這種人我們惹不起,他打了你白打,告也沒用,他們部隊出了名的護犢子。」

  退伍的那一天終於到了,我沒有參加任何的活動,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帶上自己的一個二等功、兩個三等功獎章和其他的一些東西,背起我的包,沒要任何人送,一個人上了火車,剛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我就從窗口看到中隊長和指導員站在月臺上,他們中間有個輪椅,大牛坐在上面,看到這一切,我的眼淚不禁又落了下來,就這樣,二十三歲,我告別了部隊,告別了我的戰友,告別了孫排和老鬼還有大牛,告別了中隊長指導員回到了我的家鄉。

  第四節 回家以後

  下了火車,我看到我的父母已經在月臺上等著了,他們在夜裡十點多鐘頂著寒風在等待著他們離家五年的兒子回家。在部隊五年時間,我一次探親假都沒休過,現在,終於回到家了。

  離家六年了,雖然家鄉變化很大,晚上從車裡看去是燈火輝煌,可自己的家裡還是老樣子。回到家中,媽媽把出門之前就做好的飯菜放在微波爐裡熱了一下。我一邊吃,一邊跟父母講了講這五年的生活——當然出生入死的那些事沒講,那些還是保密的,吃完了我就回房間睡下了。第二天早上,我媽媽還像以前上學的時候一樣過來敲我的門叫我起床,可當她推開房門,卻發現我的房間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而此時的我已經來到了海邊。

  雖然我不再是一個兵了,但幾年的軍旅生涯養成的習慣是沒法改掉的,早上五點多我就起床了,把房間收拾好就出去跑了幾公里,然後就到海邊,坐在礁石上,迎著冬季凜冽的海風,看著大海發呆。往事不堪回首可生活總歸還要繼續,既然已經離開部隊,那就好好做一個老百姓吧。

  回到家裡,老媽已經做好了早飯,吃完早飯就去民政局、公安局、組織部、武裝部把退伍接收手續、戶口關係、組織關係和預備役登記的事辦了,第二天就開始到七大姑八大姨家裡拜訪拜訪,然後又和以前的同學、死黨還有一些狐朋狗友聯繫聯繫告訴他們我回來了。接著就是在長輩的關懷中還有朋友們的打屁中喝了一場又一場的酒,搞得我每天都是暈乎乎的,不過這樣也有個好處:那就是每天晚上睡覺都是死沉死沉的,頭一挨枕頭就著,一覺到天亮。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二十多天才消停下來,這時已經是十二月下旬,快過元旦了。這天,我早上起床後出去跑了個10000米。這個習慣我一直沒丟下。回到家洗了個澡,吃完早飯正在那裡無所事事,我的一個死黨任劍銘開著輛吉普2020過來了,這傢伙家裡開了個公司,屬￿先富起來的那一群人,他現在在他家開的公司裡當了個副總。「油子,油子,快,跟我走。」不由分說,這傢伙把我拖上車,一踩油門,沖了出去。

  「我說你這傢伙怎麼回事?屁股著火了?」

  「嘿,去你的吧,今天叫你有好事。」

  「切,就你那熊樣有好事能叫著我?」

  「死滾一邊去,今天帶你去打靶!」

  「打靶?」

  「是啊,這不元旦快到了嘛,我們公司去慰問解放軍,駐軍安排我們打靶。」

  打靶啊,這幾年還沒打夠嗎?我在部隊這幾年,打出來的子彈殼得用車拉,每次參加狙擊手集訓的時候,一天都要打一千多發。唉,反正沒什麼事,就跟這傢伙去玩玩吧。

  「哎,你不知道,我看上了我們公司剛招的一個大學生,那臉蛋,那身材,真是沒得說了,今天我把她也帶了出來,到時候打完靶,我們再一起去玩WAR GAME,就是野戰遊戲,我今天想在她面前現一把,我的小隊有你這個傢伙加盟,看不玩死他們,哈哈。」

  呵呵,玩死他們,看我先玩死你吧!

  「這車好久沒開了,讓我來開吧。」

  「行啊!」他把車停路邊,兩人換了位置。我慢條斯理地坐好,把安全帶系上看著他,「你也把安全帶系上吧。」「嗨,系什麼安全帶啊。」

  我笑了笑,把車打著,掛上檔,一加油門,吉普車的輪胎在與地面的打滑中猛地沖了出去,然後我完全按照車輛快速通過敵炮火封鎖地帶的要領,把吉普車開得像飛了一樣到了他們公司院裡,一個原地180度調頭停了下來,然後轉過臉去笑著看這個傢伙。

  「行了行了,你是老大,我叫你大哥,媽的,這車不是你的,你就這麼開啊。」這傢伙臉色發白,打開門下了車,心疼地看著還帶著燒焦的橡膠味的輪胎。「哈哈,心疼什麼,沒事的,這車皮實,告訴你,吉普車像這樣開才夠勁!」

  「也是啊。」

  任劍銘打了個電話,他們公司的員工稀稀拉拉地從樓上下來了,都穿著美軍全地形數碼迷彩服,戴著頭盔,看樣子都是從軍品店裡統一買的。

  任劍銘把他們公司裡的人集合起來,坐著一輛大巴,由那輛吉普帶隊,後面跟著一個小卡車帶著慰問品一起帶到了我們這裡駐軍的一個教導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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