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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二十分鐘後,谷田和吉野聯隊先頭部隊長白川站在這片新生的平川上,望著雜亂不堪的馬蹄印和從冰雪中挖出來的僵硬屍體,沮喪萬分。

  「居然沒有攔住他們?」白川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啊!」谷田不冷不熱地答道。

  「他們用了什麼武器?世上還有這麼厲害的武器嗎?」白川指著山體的斷端說道,「如果是這樣,我不知道該如何向軍部彙報。」

  「是啊!該怎麼向軍部交代呢?」谷田無奈地自言自語,「這裡畢竟是支那。有些事情,我們認為是對的,可在支那人眼裡卻根本行不通。看來,我們當中註定要有一人對此事負責。」

  第17章

  高高的山巔,露出一張憨厚的笑臉。湯二瘭子爬上斷崖解開繩子放下背後昏迷不醒的陳卅。

  人人都有自己求生的本能,湯二瘭子在形勢最危急的時刻,蘸著地上的鮮血抹在臉上,隨後伸伸腿翻了白眼……

  激烈壯觀的白刃肉搏吸引住在場每一人的視線,一切焦點全部集中在威風凜凜的陳卅身上,偏偏就沒有人注意這個橫在地上的湯二瘭子。就在日本人舉槍射擊的一瞬間,湯二瘭子抓起陳卅那兩把二十響盒子炮,沖著小鬼子一陣瘋狂地掃射……射出最後一顆子彈後,餘興不減的湯二瘭子隨手還補上了幾顆手榴彈。

  小鬼子全部被他送進了骨灰罎子,然而陳卅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斬殺了鬼子小隊長後,卻被瘭子那隨心所欲胡亂丟棄的手榴彈給震暈了……

  瘭子背著陳卅徒步爬上雪山,可是不知為什麼,當瘭子攀上峭壁的時候,隨著一聲響徹雲霄的轟鳴,山體出現了劇烈的顫抖。如果不是瘭子手疾眼快,這二人肯定就會摔成八月十五的月餅。

  不知花費了多長時間,直到東方亮出了一線魚肚白,這兩位難兄難弟總算是攀上了山頂。此時的瘭子滿頭大汗,趴在雪地上不停地嘔吐,直至嘔出腹內最後一滴膽汁。

  陳卅躺在山洞裡,均勻響著鼾聲。他真是累壞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睡得這麼踏實,睡夢之中,他隱隱覺得鳳凰含著眼淚溫柔撫摸著他的臉龐,那輕柔的目光中透著一絲憐惜,憔悴的面容上,滿是滄桑的疲憊。「你真傻……」鳳凰娓娓哀怨。

  「我傻?我傻嗎?」陳卅「呵呵」笑道。

  「是的,」鳳凰頷首說道,「很傻……」

  「你說啥哪?」陳卅有些不悅,「你把話說明白,我到底哪裡傻?」

  鳳凰默然轉過身,望著縹緲不定的雲端,沉吟不語。

  陳卅有些糊塗,他埋怨道:「鳳兒啊!你今天是咋地啦?說起話來莫名其妙的?你到底想說啥?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些?我聽著費勁。」

  鳳凰微微哀歎了一聲說道:「你靜一靜心,好好想一想吧……」她欲言又止,邁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向濃霧的深處……

  「鳳兒!你要去哪兒?」陳卅急得高聲呼喚,「你等等我!等等我!」他起身就要追趕上去,可是剛剛探起身子,一股強大的力量壓迫在胸口上,憋得他呼吸困難險些透不過氣。

  「呵呵……」湯二瘭子從陳卅身上爬起來,嘴裡嘟囔道,「這麼大人……睡覺……呵呵……睡覺咋還打把勢呢?」

  陳卅喘著粗氣,緩緩睜開了眼睛。「我這是在哪裡?」他撩開身上的大衣,坐起身四下觀瞧……

  藍天、白雲,一望無際的雪原,古樹參天的原始森林。湯二瘭子趴在雪地上,紅腫皸裂的雙手不停挖掘著什麼。

  「瘭子!你幹啥呢?找啥哪?」

  瘭子將手伸進雪地,很快,一根乾癟黝黑的蘑菇從雪地中被連根拔起。「呵呵……」瘭子用袖子擦了擦,轉身送到陳卅面前。

  「這東西能吃嗎?有毒沒毒哇?」陳卅接過來瞧了半天,沒敢往嘴裡塞。瘭子翻翻自己那千瘡百孔的口袋,示意身上已經沒有別的吃食。陳卅記得自己在昏倒之前曾向懷裡揣了幾塊巧克力,他掏出兩塊放在瘭子手中。「剩下的就留給鳳兒……」他回想夢中的佳人,鳳凰那幽怨的眼神如訴如泣。就在這時,身上傷口突然劇痛,肚子也極不爭氣地鳴叫起來。「先把眼前這關熬過去吧……」萬般無奈,他咬著牙,將這又苦又澀堅韌牙磣的黑蘑菇扔進口中……

  湯二瘭子「呵呵」傻笑起來,他是被陳卅那可憐的吃相逗笑的。齜牙咧嘴,一臉痛苦的陳卅,趴在雪地上將胃中的酸水全都嘔將出來……

  瘭子撥開白雪,從雪下枯黃的野草中又拽出來一根蘑菇,看也不看,丟進嘴裡大嚼起來。

  「兄弟,你咋吃這個?這東西能吃嗎?」陳卅心疼得要命,他一指瘭子手中的巧克力說道,「不是有糖嗎?你先墊墊肚子,等咱們找到人家,哥哥再給你買只雞吃。」

  瘭子搖搖頭,指著蘑菇「嗤嗤」笑道:「好吃……常吃……」

  「你經常吃?」陳卅愣住了,「你以前就靠吃它過日子?」

  瘭子點點頭。

  「怪不得!」陳卅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暗道,「怪不得他腦子不靈光,原來是幹蘑菇吃多了藥的(毒的)。看來這蘑菇以後要少吃才行……」

  瘭子抓起積雪抹抹嘴,用袖子將盒子炮擦拭一番,輕輕插進陳卅的皮帶。又從陳卅的綁腿上拔出匕首,鑽進樹林中砍了幾捆柴禾。

  陳卅始終都在懷疑瘭子是一個外表憨傻,實則聰明絕頂的奇人,遺憾的是他沒有證據。現在看著瘭子蹲踞在雪地上認認真真做著爬犁,他的疑慮更加濃厚:「誰說他傻呀?我怎麼總覺得他比我還精呢?到底是他瘭還是我瘭呀?」陳卅被自己那不著邊際的問題搞得頭昏眼花,「不行!有機會我得好好查查他的底細,不把他弄明白我會睡不著覺。」

  救國軍在荒山野地拖了杜德彪整整五天五夜。五天下來,六百多人的加強營變成了加強連。如果就此下去,加強連不出三天,恐怕就只能算作加強排了。國軍後續增援的乙種團已經上了路,不過沒走多遠就被吉野聯隊打得如鳥獸散。前無糧草後無援兵,照此發展下去,恐怕杜德彪真要找棵歪脖樹,結束自己那痛苦勞碌的人生了。

  杜德彪趴在雪地上氣喘如牛。他搖著手臂有氣無力地喊道:「不走啦!走不動啦!」隨後翻身向山頂大聲叫道:「老少爺們……打……打一仗吧!放……放幾槍行不?早死咱就早解脫!」一聽上面沒有動靜,杜德彪又叫道:「哪有你們這……這麼辦事的?連抽一口的……的時間都不給,就連拉屎放屁都不叫人家消停……」

  宋玉昆等人聽得清清楚楚,可是沒有辦法,因為救國軍裡,就連身強力壯的郭仲良都已經眼窩深陷枯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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