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硝煙散盡 | 上頁 下頁
六四


  「呵呵……」瘭子撥開被玉米秸堵住的洞口,齜著黃牙沖陳卅一陣傻笑。

  「哎呀!你瞧我這命,呵呵!都混到這分上了。」萬般無奈之下,陳卅自我解嘲,「韓信當年也鑽過人家褲襠不是?我就委屈這一回吧!」這兩個人誰都沒忌諱那麼多,陳卅反倒覺得偶爾鑽鑽狗洞感覺還不錯,至少安全性是有了保障。爬進八家之後潛行一百多米,兩位難兄難弟這才發現百十戶人家的村子裡,除了巡邏的鬼子兵外,竟然空無一人。「這太陽剛落山就都睡啦?不會吧?」陳卅覺得情況有點反常。

  湯二瘭子從籬笆上探出小腦袋,四下瞧了瞧……

  「瘭子,看啥呢?」陳卅低聲問道。

  瘭子沒說話,吸著鼻涕瞧了瞧街口,街口地面一片烏黑,透過雪光的反射,陳卅隱隱覺得那是一大攤的血跡。找處順風的地方仔細聞了聞,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當初鬼子佔領八家後,為了防止駐紮騎兵的消息走漏,將全村八成以上的人口全部誘到村外槍殺。陳卅的突然出現,騎兵的全軍覆沒,使得鬼子將怒火全部轉嫁到那些殘存的村民身上。在一天前的下午,兇殘的鬼子將這些村民驅趕到街口,全部用刺刀挑死。這就是陳卅爬進村子後,為什麼沒發現村民的原因。

  「別看了瘭子,咱們走吧……」陳卅歎息了一聲說道,「這肯定是咱們中國人的血。」

  瘭子沒說話,也沒笑,他在牆角踢了踢,從冰雪下面拾起一個帶血的撥浪鼓。輕輕晃動一下,從撥浪鼓那破裂的鼓皮上發出了陣陣的嗚咽聲……

  陳卅緊繃著面孔,將手中二十響盒子炮的機頭輕輕掰開。「叭!」他突然抬手就是一槍,躲在牆角正向他瞄準的鬼子兵搖晃了一下身體,一頭杵在尖銳的籬笆牆上。熱氣騰騰的液體從他後腦鋼盔碎片間泉湧而出……

  「瘭子,小心!」陳卅一腳踹倒瘭子,抬手又是一槍,躲在房頂上拼命拉動槍栓的鬼子兵向後重重一仰,從屋簷直接砸落進豬圈。

  「瘭子!跟在我身後,給我壓子彈!」陳卅大喝一聲,左手在腰間一拽,雙手舉著快慢機盒子炮向牆角一靠,兩眼在瞬間佈滿了濃烈的殺機。

  幾個鬼子兵貓腰貼在牆邊慢慢靠近,陳卅冷笑著暗道:「貼牆角就能躲過子彈嗎?你當我陳大膽那麼多年的大炮手是吹出來的?」熾熱的子彈從他槍管呼嘯著快速擊發,幾個放棄活捉念頭的鬼子兵撕心裂肺地慘叫著,噴著血霧打著飛旋從牆角甩到路口。

  「快撤!」陳卅拽起瘭子,兩個人靈貓一般的身形在破爛不堪的木窗前一閃,便消失不見……窗櫺輕輕搖擺,一隻臭烘烘的破鞋在天空轉來轉去,像長了眼睛一般,「劈叭」一聲扣在鬼子軍曹的鼻子上……

  「叭嘎!」鬼子軍曹扶了扶被打得七扭八斜的眼鏡,怒氣衝衝怪叫一聲。毛茸茸的手掌一揮,命令部下向陳卅消失方向迂回包抄。

  「兄弟,下回別再扔鞋,要扔就扔手榴彈,這玩意殺傷力大記住沒有?」陳卅瞧著一臉開心的湯二瘭子,自己也忍不住「呵呵」笑起。

  「呵呵……」瘭子的小眼睛貼在窗戶紙向外望去,窗外,一隻圓咕隆咚的眼睛也正在望著他,而且還是一眨一眨的。兩個人兩隻眼睛零距離相互對視了一秒鐘,突然「啊」的一聲慘叫,湯二瘭子舉著鮮血淋漓的手指,一瘸一拐從另一側窗戶迅速翻出。

  「兄弟,別鬧啦!咱們不能在一個地方久待!」

  「呵呵……」

  「山崎受傷啦!」一個鬼子兵喊道,「他的眼睛被支那人給捅瞎啦!」

  「怎麼回事?」眼鏡軍曹不耐煩地問道。

  「他本來也想捅那個支那人,可是那個支那人出手比他還快。」

  「叭嘎!」眼鏡軍曹氣得大罵,「你們簡直就是一群飯桶,打了半天,對手到底是誰?」

  「老子就是你們要找的陳大膽!」黑暗處話音未落,眼鏡軍曹的左頰「突」地一跳,一顆子彈從他的右側太陽穴呼嘯穿出……

  「他到底是誰?」鬼子兵聽不懂中國話,急得「哇哇」亂叫。同樣,陳卅也不知道鬼子在說些什麼,他只是想盡力推薦自己,要鬼子明白究竟是哪位祖宗來了。

  「手榴彈!快用手榴彈炸!」一個鬼子摸出手雷在牆上一磕,順手扔向剛才槍響的方向。

  「瘭子!手榴彈!快扔手榴彈炸死這群狗日的!」陳卅在萬分緊急的時刻,居然和小鬼子想到一塊去了。

  「轟……」兩顆手榴彈在天空一撞,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巨響。磚頭瓦塊四處橫飛,所有的人都被震趴下了,就連陳卅和湯二瘭子也未能倖免,被氣浪卷著從東牆飛到了西牆。

  「瘭子!你扔得太近啦!」陳卅忍著劇痛,從狗洞連滾帶爬鑽出來,想了想,他突然喊道,「這不行啊!小鬼子聽不懂咱說啥,打了半天他要是不知道咱們是誰該咋辦?」

  第16章

  不用陳卅操心,小鬼子很快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鬼子從背後包抄上來,一個鬼子兵將湯二瘭子踹翻在地,舉槍正準備直刺。陳卅腰間寒光電閃,飛抓紮進他後背,迅速掏出他活蹦亂跳的心。

  「媽巴子的,敢動我兄弟?」陳卅劈手奪過他的槍,一腳將他踢進了灶坑。

  「陳大膽!是陳大膽!」餘下的日本兵盯著陳卅那把血淋淋的飛抓,眼睛裡面泛著兇狠的寒光。

  抱起瘭子翻過牆頭,陳卅將他拖到磨盤後面低聲問道:「兄弟,傷著沒有?」

  瘭子笑了笑,沒吭聲。

  「咱得想個主意,這要是被人圍上再脫身可就難了。哎?你吃啥呢?」陳卅從瘭子嘴裡掏出一塊黏糊糊的東西,借著月光一看:原來是塊日本水果糖。「你小子咋一見吃食就沒命呢?」陳卅總算明白他為什麼抱住鬼子腰帶死活不放,原來其目的居然如此單純。「還有沒有啦?給我幾塊巧克力……」

  「用手榴彈炸!」有的鬼子喊道。儘管陳卅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可是一看到有人伸手摸向腰間就全明白了。「嗒嗒嗒……」要說陳卅的反應就是快,沒等鬼子拽下手雷,從他那挺歪把子機槍呼嘯而出的子彈就將鬼子體內的血液一股股潑灑在牆壁上。

  「瘭子!別撿洋勞啦!快把房子點著,把狗日的全給我逼出來收拾,別讓他們打黑槍!」陳卅深知歪把子機槍的斤兩,它是屬￿一種典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理論上它可以無限發射彈藥,但這僅僅是理論而已,子彈發射卡殼的幾率要遠遠超過日本發生地震的概率。單靠理論能不能將小鬼子大卸八塊,就連滿洲國那位穿褲子都要靠別人幫手的執政溥儀,腦子裡也是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子彈打出十幾發之後,「哢」的一聲,子彈卡殼了。「他奶奶的!」陳卅火冒三丈,掄起槍把在石磨上重重一摔,隨手拔出大刀一聲斷喝,便掄圓手臂沖向鬼子……

  「退彈!」鬼子小組長將槍栓用力一拉。

  「噌!」陳卅手起刀落,率先將他連人帶槍劈成了兩半。被鮮血噴出的腸子,緊緊纏住陳卅的手臂。

  隨著「嘩啦嘩啦」退彈的聲音,陳卅矗立在十幾個鬼子的包圍圈中。他冷冷一笑,雙手握緊了刀把……

  「把人都叫過來!」一個小鬼子剝下身上的衣服往地上重重一摔,「他只有一個人,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

  湯二瘭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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