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硝煙散盡 | 上頁 下頁
一一


  「你幹啥?」陳卅問道。

  「噢!」鄭東貴轉身一抱拳,「陳老弟活命再生之恩,鄭某沒齒難忘,他日如有用得著鄭某之處,鄭某定當結草銜環……」

  「行啦!行啦!」陳卅沒吃這套,他沒客氣,直奔主題,「我說老鄭!你也不用他日來世的,現在把人情還上不就行啦?」

  「現在?」鄭東貴瞧瞧自己那一身油泥,還真想不出該怎麼報答這位仁兄。

  「你跟著我幹不就行啦?」

  「跟你幹?」鄭東貴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這事沒得商量。」

  「我說老鄭,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爺們?噢!你就眼看小鬼子熊咱們,連個屁也不敢放啊?你還是東北老爺們不?」

  「我先聲明!」鄭東貴靠住樹幹,舉起右手說道,「打小鬼子,我鄭東貴不含糊。可要是當鬍子,對不起,兄弟你另請高明吧!」

  「你說啥?」陳卅瞪圓了眼睛,「你看不起這些三老四少是咋地?鬍子哪兒點不好?我就覺得鬍子要比你們正規軍強!你看看東北,狗日的小鬼子一放槍,你們這些正規軍跑得比兔子還快。現在整個東三省就是我們這些鬍子在跟小鬼子幹!」

  「我不跟你胡攪蠻纏,」鄭東貴禮貌性地拱拱手,「人各有志,你今天就是說出天花來,我也不能和你穿一條褲子。沒辦法,我是軍人,我是東北軍的軍人。我得去找少帥,跟著少帥幹那才是正經出路。」

  「嗨!」陳卅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當你要啥?鬧了半天,你不還是要當鬍子嗎?」

  「你說啥?」鄭東貴不願聽。他腦子轉不過陳卅,所以在反應上處處落下風。

  「我說老鄭,你也不打聽打聽:東北這些綹子那提起張少帥他爹張大帥,誰不佩服得五體投地?張大帥可是咱們吃打飯的老祖宗啊!誰不知道張小個子是怎麼起家的?他那是背靠青麻坎,腳踏八角台才打出的這片天下。你去投奔他家少掌櫃的,那不還是當鬍子嗎?」

  「你說啥?」鄭東貴不幹了,東北軍的弟兄也急了,一個個擼胳膊挽袖子,上來就要和陳卅「理論」。

  「哎?你別說,」宋先生突然叫道,「我想起一件事情,你們有沒有興趣聽?」宋先生的一席話當時就將劍拔弩張的氣氛緩解下來。鄭東貴喘著粗氣問道:「有啥事你就說!」

  「東貴,你知道少帥在哪嗎?你要是知道,我也和你一塊去。」宋先生擦了擦鏡片,對準樹葉間隙的朝陽瞧了瞧。

  「我怎麼知道?自打從錦州逃出來,我就被關進了大獄。」

  「嗨……」宋先生歎口氣,搖了搖頭,「那就麻煩了。」

  「宋先生,你啥意思?」李通財接過話題。

  「咱們身上一沒錢,二沒糧,再加上沒有嚮導,該怎麼去找少帥呢?」

  「對呀!」陳卅一拍大腿,隨後看看東北軍的弟兄說道,「別看我,我身上也沒錢!」

  「這是其一,」宋先生又道,「即便是咱們找到少帥,不知少帥該怎麼安置咱們呢?他能否支持咱們去抗日呢?少帥遠離故土寄人籬下,他的補給怎麼辦?他怎麼養活這些兵?他是否還像在東北那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呢?」

  「不,少帥不可能不管我們!」一個圓臉叫馬富的士兵大聲反駁。

  「你拉倒吧!」陳卅一指穿了條花褲子的馬富,「張少帥要是抗日,他為啥讓出東北呢?要打小鬼子早就幹了,何必還要等到這個時候?你指望別人,呵呵!還不如指望自己。」

  不知宋先生是否有意配合陳卅,這二位一唱一和,就跟那說對口相聲似的:

  「我說宋先生!」

  「哎!」

  「你說咱還有指望嗎?」

  「您指什麼?」

  「我是說呀,咱抗日不能光指望別人是不?」

  「有道理。」

  「我就不一樣啊!」

  「您怎麼不一樣啦?」

  「咱自己就和小鬼子幹!」

  「噢?」

  「別的咱不說呀!打今天起,您問問小鬼子認不認識我陳大膽?」

  「那是……可這管什麼用呢?」

  「當然管用啦!從今天起,老百姓肯定會支持咱們哪!到那時,咱是要人有人要槍有槍,要糧食有糧食要褲子有褲子……」

  「怎麼還要褲子有褲子呢?」

  「那當然了,你沒見到女人都把自己褲子給送來了嗎?」說著,陳卅一指馬富的下半身:一條花花綠綠的女人棉褲。

  這幾句話,把馬富羞得無地自容。一條褲子就暴露出這些人曾經幹過些什麼。陳卅笑嘻嘻地瞧著鄭東貴,心想:「我看你小子還怎麼說,老子就不信從瀋陽到錦州這一路,你們就沒當過鬍子?呵呵……瞧不起鬍子,有種你們別幹鬍子的行當。」

  鄭東貴不停地吧嗒嘴。想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事實面前,強詞奪理是沒用的。

  「報告!」

  「進來!」青木躺在竹木搖椅上不住地捶著頭。

  「中佐閣下,經過我們核實,關在義縣警察署裡的教書先生,實際上是滿洲赤匪遼西地區的負責人——宋玉昆!」傳令兵將檔案雙手遞交青木。

  「叭嘎!」青木「騰」地站起身,看過文件後破口大駡,「這個中野,簡直就是一頭地地道道的北海道蠢豬!」

  搖椅一前一後,「吱吱嘎嘎」搖晃個不停……

  第4章

  「中野大尉!你知道被你放跑的宋玉昆是什麼人嗎?」雖然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在通話的一刹那,青木依然不知不覺流露出一絲氣急敗壞。

  「大佐閣下,我已經知道了……」中野的聲音顯得極其沮喪,「我對我的失職向您表示道歉。不過,緝捕他的時候,有人作證他只是個教書先生,所以……」

  「所以你們就玩忽職守,只把他關進了警察署是嗎?」

  「大佐閣下,我承認這是我的失職,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親手抓住宋玉昆和那個陳四海!」

  「叭嘎!你認為你還能勝任這個特殊使命嗎?作為一名軍人,在關鍵的時刻不下令追擊逃犯,卻把那些帝國士兵用於拯救你的家人!你的行為簡直就是帝國軍人的恥辱!」

  「大佐閣下!這是我的失職,我請求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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