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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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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的胃口太大了,」蔣介石的心頭布上一片愁雲。此時的蔣介石,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蔣介石了。想當年,輕而易舉發動了「4.12」政變,喚來腥風,呼來血雨,共產黨幾乎被滿門抄斬。那時,有誰敢提出廢止一黨專政?可是現在,中國共產黨有自己的軍隊近百萬在中國乃至世界的政治舞臺上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其政治主張已深入民心…… 蔣介石歎了口氣。在策劃皖南事變之前,他曾預想到會遭到中共的指責,甚至在國民黨內也會出現反對派。但是,蔣介石有著自己的邏輯,指責歸指責,他不在乎那些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的指責,更何況,現在國民黨內很難再找到楊虎城、張學良那樣敢於「兵諫」的軍事將領。然而皖南事變硝煙未散,國際國內便波瀾四起,蘇聯出面調解,美英不斷指責,國內大多數民主黨派和各小黨派等中間勢力明顯地同情共產黨,連國民黨內部的一部分抗日將領,也紛紛表示不滿…… 所有這些,卻是蔣介石始料未及的。 如果與中國共產黨全面破裂,蘇聯、美國的軍事援助將會中斷。蔣介石思前慮後,如坐針氈。 延安。 一盞油燈下,毛澤東為中共中央書記處起草至各中央分局、工委和八路軍、新四軍負責人的電報: ……蔣介石在我們表示強硬立場之後,又遇敵人大舉進攻,乃向我們提出廉價的妥協辦法,允許華中我軍限期北移及新四軍歸入八路軍增編一軍等條件,已為恩來同志堅決拒絕,最後派葉劍英同志回延商洽,今日已從重慶起飛,明日可到,蔣在危急時求妥協之心,已可概見。我們必須堅持尖銳鬥爭立場,不達到我們必要條件決不與之妥協。各地應將解決時局辦法十二條廣為傳播,使社會各界人人知道,造成有利解決的社會輿論,是為必要。 幾天後,毛澤東又致電周恩來,分析了蔣介石的處境: ……軍事反共事實上既已終結(雖然皖東與關中邊區還在進攻)請注意蔣介石諸人如何處理國共關係。依我觀察,他們非求得個解決辦法不可。敵人攻得如此之急,一一七命令如此喪失人心,他的計劃全部破產,參政會又要開了,非想個妥協辦法,更加與他不利。 第二屆國民參政會會場。 蔣介石拖著疲憊的步履走上了主席臺,會場響起零零落落的掌聲。蔣介石用憔悴的目光環視會場,臉上掠過一縷頹喪的表情:中共代表果然沒來出席會議。 抗戰初期,在全國民主進步勢力的強烈呼籲下,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旗幟下,由國民黨、共產黨、職教社、救國會、第三党、青年党、國社黨等十幾個黨派組成一個諮詢、協調各黨派之間關係的機構——國民參政會,定於每年3月召開一次會議。今天,由於皖南事變,中國共產黨參政員毛澤東、陳紹禹、秦邦憲、林祖涵、吳玉章、董必武、鄧穎超等七人拒絕到會。蔣介石很清楚,中國共產黨是全國一大黨,從數量上講不能缺席;從政治意義上講,中共也不能缺席,否則將意味著國共兩黨關係破裂。因此,會前,他曾親自驅車到紅岩村八路軍辦事處,請周恩來做好協調工作,能夠促使中共參政員按時到會。但是,周恩來代表中共中央提出:蔣介石必須答應中共提出的十二條,否則不出席會議。 蔣介石再次環視會場,覺得應利用這個機會緩解一下全國上下的聲討浪潮,在四面楚歌的窘境下走一步緩兵之棋。 他乾咳兩聲,用沉重的語氣說道:「對皖南發生的事情,我表示極大的痛心。在這裡,我向共產黨道歉。我一定調查清楚,嚴懲兇手、保證以後不再有剿共軍事……」 皖南涇縣南容鄉的崇山密林之中,項英疲憊地躺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山洞裡。他聽著洞頂滴滴答答的水滴聲,煩躁地閉上了雙眼。 葉挺被扣後,上官雲相立即下達了分區清剿的命令:「……各部要細密清掃戰場,特須注意遺棄械彈及化裝潛匿之匪軍要員,勿使漏逃。」於是,國民黨軍加緊了圍剿和搜捕。 這時,皖南新四軍殘部三三兩兩地分散隱蔽在各個山村和叢林中。軍部的一些領導也都失散。項英同警衛人員李德和、鄭德勝、夏冬青等五、六人一起。周子昆同警衛員黃誠在一起。軍部作戰科長李志高、偵察科長謝忠良同張益平、王本元等在一起。幾天後,項英等同李志高、劉厚總等先後相遇。又過幾天,項英一行十多人又與周子昆、黃誠等相遇。 分別數日,如曆滄桑。項英見到周子昆後,二人百感交集,異常激動,都流下愧恨的淚水。項英痛心地說:「部隊遭受這麼大的損失,責任在我。突圍出去回到中央後,我要作檢討。」二人決定,在石井坑暫住幾天,然後向濂坑方向轉移。 初春的皖南,乍暖還寒。項英一行冒著霏霏細雨,向濂坑走去。由於路滑,項英、周子昆都曾掉到河裡。烤衣服時,大家看到項、週二人分別帶有大筆經費。 在濂坑,又零散地遇到一些指戰員。他們都是由當地群眾掩護下來的。項英每見到一位失散人員,心裡就增添一份內疚。他不止一次地沉痛表示:「新四軍這次失敗,我是負主要責任的,把你們搞成這樣子。將來到延安以後,我會向中央檢查自己的錯誤。不管指責我是什麼主義,我都接受。」 從濂坑石牛塢村的地下黨處瞭解到,村後的赤坑山上有個蜜蜂洞,十分隱蔽,可住三四個人,於是項英、周子昆等轉移到洞中。 蜜蜂洞,既沒有蜜也沒有蜂。它呈橢圓形,長6米多,寬4米,最高處1.8米,最低處不到1米。項英、周子昆住進後,還可以住兩個人。於是,項英決定,周子昆的警衛員黃誠和副官處第三科的副官劉厚總住進洞內,他的貼身警衛員夏冬青白天在洞口警衛,晚上回到半山腰的一個草棚裡睡覺。 他們在蜜蜂洞生活了二十多天。這期間,項英的心情時好時壞。按照他的指示,李志高派人在老鄉的嚮導下偵察突圍路線,重點摸清三個問題:1.從大王莊到茂林,國民黨沿途駐的什麼部隊,部隊的番號、兵力,駐紮的村子,崗哨的位置,晚上有無部隊出來巡羅?駐茂林的那個師有多少兵力?2.從小河口過渡,晚上有沒有國民黨軍隊守渡口、查渡船?渡河地點水的深度、流速怎樣?3.河的兩岸有沒有森林?是大山還是小山?有無村莊?距離河邊有多遠?過河後能不能隱蔽? 同時,他們通過地下黨買了布,每人做了一套便衣。籌集了必要的口糧。 渡江轉移的準備工作基本就緒。 不知過了多久,項英睜開雙眼。他順著洞口向外望去,夜幕已經悄悄降臨。 洞裡點著蠟燭,周子昆、黃誠、劉厚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洞中。 「今天應該是3月13日吧?」項英轉過頭向大家問道,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噢,13日,在西方,這是個不吉祥的日子。項英心裡在暗暗嘀咕。 「天很晚了,首長睡覺吧。」警衛員黃誠邊說邊為首長鋪好了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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