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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一場混戰,突圍的軍隊占了人數上的優勢,日本人的陣線垮了,該死的已經死了,該逃的也逃了。劉代旅長站在陣地上大概一看,他的部下倒下了有500人左右,日軍死的也不下這個數,還擊毀了兩輛日軍坦克一輛卡車一輛汽車,還有卡車3輛、坐車5輛,完好的停在陣地附近。只好將其炸毀,帶上可帶的戰利品——輕機關槍2挺、步槍20余支、擲彈筒、騾馬等。

  時不宜停,突圍部隊繼續迅速西撤,以期儘快脫離敵人。西去羊房尚有30裡路,沿途均是平地農田,日本飛機不會放過這極好的機會,一路追著突圍部隊掃射轟炸,突圍部隊傷亡很慘。待到達羊房,脫離了敵人,劉代旅長清點部下,沿途陣亡將士約1200餘人,騾馬200餘匹,其他槍支彈藥一時難以統計。余部還剩1700餘名。留在綏靖公署的人員及逃逸出來的三十九旅官兵也跟了上來,隊伍發展到4000餘人。

  部隊小憩,準備轉進南口。南口鎮距羊房尚有30裡鵝卵石沙灘地和一段沙土荒原,南口背靠巍峨的軍都山峰,雖然清楚可見,歸隊的心情急如星火,但隊伍出發也必須在太陽落山以後,不能再作日本飛機的靶子。

  沙灘上的夏夜是清涼的。天上一彎新月,沒有雲,鬥在轉,星在移。這一夜是輕鬆的。黎明前突圍部隊到了南口。他們幾乎變成了俘虜,因為中央軍十三軍湯恩伯部已經開到了南口,這些突圍部隊還穿著保安隊的服裝。經過交涉,湯恩伯部與在張家口的劉汝明聯繫,劉告訴該部是舍弟劉汝珍部,前來歸隊。湯部某師長為其精誠所動,慨然拿出4000套軍服,請他們換上。劉部後來劃歸劉汝明師,八年之中,馳騁于民族解放的戰場。

  留駐北苑阮玄武旅6000官兵,幾日來一直在日軍的包圍之中,阮見形勢危迫,動員官兵突圍。三十九旅官兵系張自忠舊部,見張自忠未走,不肯棄離官長,意見不一,發生內亂,參謀長張祿卿秘密與日方聯繫,要求作保安隊,日方不允。阮玄武見帶不動部隊,隻身逃到北平城內,後來經天津逃到內地。阮旅官兵6000名被解除武裝,交出步槍5000支,輕機槍200挺,山炮迫擊炮8門。

  守衛盧溝橋和宛平城的吉星文團和後來增援的一個團,也最後告別盧溝橋,告別古都北平。兩天之前,當宋哲元將軍一行取道三家店到長辛店時,日軍即用重炮猛轟長辛店,幸好鐵路員工採取應急措施,將列車開到洋旗(入站前1公里以外的信號旗)以外,宋一行才得上車南下。翌日,長辛店鐵路員工為斷平漢鐵路,也帶著工具撤往保定,自此平漢鐵路交通斷絕。吉星文團只好步行去保定。

  冀東保安隊分隊南撤之時,恰遇前來支援的流氓軍長孫殿英部,孫部藉口其著保安隊服裝,將其部截擊繳械,武器收歸己有。官兵只好徒手到保定集合。隊長張慶余到了保定,在路上恰遇孫殿英,孫掉轉馬頭即走,張慶余狀告孫殿英,孫只好將武器如數交出。張隊長到宋將軍處報到,宋哲元歎息地握著張的手說:「你這次起義,不負前約,惜我軍倉卒撤離,未能配合作戰,深覺愧對。」

  不久,蔣介石電召張慶余去南京,報告起義經過,蔣安慰說:「你這次在通縣起義,雖敗猶榮,不必懊喪,所有損失,由餘飭軍政部立即予以補充,以便休整後再投入戰鬥。」蔣接著又問:「你既捉住殷汝耕,卻為什麼不殺?」

  張回答:「當時本擬將殷逆梟首示眾,以平民憤,而昭炯戒。因冀東偽教育訓練所副所長劉春台勸阻,說殷逆系何部長(指何應欽)和黃郛(蔣的契兄)委員長的親信,派他到冀東擔任專員,一定禦有中央密旨,我們似不宜擅殺。」

  蔣聽罷,未置可否。

  殷汝耕被日軍截走後,驚嚇一場,後一直閑住北平,不肯再出面任偽職。抗戰勝利後,被處死刑。

  且說,張自忠還隻身留在北平,現在已無意義。8月7日,張宣佈辭去一切職務,隨即秘密住進東交民巷東口的德國醫院(今北京醫院)。幾天後,派副官廖保貞找到美國僑民福開森,請他設法幫助。福開森慨然允諾,張自忠化裝成學者,住進福開森家。不久,張的舊部聯名寫來一信,要求張早日回軍,張即在一張紙條上寫道:「學校既已開學,豈有不前往上課之理。」9月7日清晨4時,張自忠身著工裝出門,乘美國商人甘先生汽車,出朝陽門去天津。此時,張自忠面黃肌瘦,形容憔悴,疲憊不堪。

  他把家事粗粗安排之後,9月10日拂曉,乘英國駁輪到塘沽,再換乘英商輪「海口號」南下。張自忠到青島後即遭韓複榘軟禁,並押往南京,在馮玉祥、李宗仁的力保之下,後來擔任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轉戰魯皖豫鄂,參加指揮淮北之役、臨沂大捷、展莊戰鬥、徐州突圍、潢川戰役、長壽店之戰、鄂北兩次大捷。1940年5月16日棗陽戰役中,張自忠將軍到最前線陣地——南瓜店山坡的高岡指揮,敵人沖上山頭,張總司令已多處負傷,敵彈已穿透前胸,周圍隨員均戰死,兩個日本兵沖了上來,張將軍躍起抓住敵槍與日兵搏鬥,戰死沙場。他是抗戰爆發以來,殉國難的第三位上將軍。是年49歲。

  宋哲元將軍到保定以後,因幾年來郁怒於胸,形勞神傷,病入膏肓,退出軍旅,展轉養病於湖南衡山,四川重慶、成都。1940年4月到錦陽,病重不起,臨終前念念不忘到前線殺敵,反復叨唸:「一個軍人不能在戰場上,反而病在床上,不能再參加戰鬥行列,也不能看見抗戰勝利,死也不能瞑目。」

  終年56歲。

  秦德純、馮治安、劉汝明、吉星文等,後來因人所共知的原因,於1949年退居臺灣,秦、劉、馮退休後成為芳鄰,經常風趣詼諧地談起往事。

  刻骨銘心轟轟烈烈的八年抗戰,中國軍民犧牲2000多萬人。他們戰死沙場,他們填於溝壑,他們血染大地。中國應該記取什麼?中國人應該記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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