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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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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再次落後了。當世界空軍理論家杜黑的「空軍制勝論」在世界上盛行一時時,中國的軍閥、政客卻在為一塊塊地盤、一堆堆金錢,甚至為一個女人而逼著手下的兵士你死我活地廝殺不停。蔣介石也在為穩固江山,剿滅共產黨、紅軍而大把大把地扔著白花花的大洋。陸軍在畸形地膨脹著。可空軍這個被世界軍事界公認為有可能主宰未來戰爭命運的新軍種,蔣介石知道得甚至都不多,金錢自然也不會在空軍上扔。當戰爭突然來臨時,中國空軍能投入作戰的戰機,甚至不足百架。戰爭還未開始,中國就已面臨失去天空、失去諸多勝機的危險。 日本空軍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驕傲的日本空軍,駕著先進的戰機,掠過樹梢樓頂。在他們眼裡,也許只需些超低空飛行,只需些尖厲的嘶鳴,中國人便早已魂飛天外。他們似乎從未想到會有什麼危險。在中國的天空飛行、作戰,猶如在一片充滿陽光、令人心曠神怡的綠地上散步。中國空軍算什麼?!他們有空軍嗎?!輕浮孟浪的嘲笑聲中,「日本武士」飛得更低、炸得更猛、掃得更凶。執行轟炸任務,笨拙的轟炸機甚至無須驅逐機護航。他們甚至認為,中國空軍此刻正躲在大後方的哪個荒郊野地裡學飛行呢?! 日本空軍也是殘暴的。他們從不帶彈回返,反正基地有的是炸彈。當然,他們不會把炸彈白白扔掉。轟炸完中國守軍陣地,一堆堆多餘的炸彈便在他們的笑聲中飛向城市,飛向手無寸鐵的中國百姓。淒厲的慘叫,橫飛的血肉,化作禽獸們殘忍的笑料。日本空軍,就像是握住了一柄沾滿鮮血的利劍,不停歇地在中國人頭頂上揮舞著。他們要把這柄劍揮舞得淋漓盡致、他們要讓中國人癱軟在這柄劍下。 中國的天空,一時成了惡魔施展劍法的舞臺。中國,一時失去了穩定、安寧的後方。中國守軍,一時也被這兇狠的利劍纏住了身。國人震驚、痛恨,牙咬得格格響。總司令驚惱痛悔,滿腦袋冒火。一道道金牌連降各地中國空軍;空軍要參戰,要出擊,要奪回天空。 前線需要空軍! 中國需要天空! §一鳴震天 弱小的中國空軍被推向戰爭前臺,磨礪數載的中國天神喜愛這舞臺。 1937年8月14日,中國空軍史上一個特殊的日子。 近午,大雨還在不停地下著。杭州城郊幾十裡外的筧橋機場上,空空蕩蕩。如注的大雨中,標誌著戰機起落的一排排小旗孤零零地耷拉著。整個機場,死一般地靜。只有雨點打在地上的嘩嘩聲。雨中,一個身材粗壯的年輕空軍軍官身著飛行服,透過濃密的雨簾水霧,焦急地接尋著天空。雨點打在臉上,澆在身上,他卻渾然不覺。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動著、燒炙著,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7年了。 「九·一八」事變時,高志航正在東北航空處飛鷹隊服役。9月18日清晨,當他邁出家門,走上通往機場的路上時,突然發現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樣。太陽旗在高大的建築物、城牆,在沿街的電杆上驕傲地飄揚著,象一面又一面刺眼的太陽。一隊隊日本兵高昂著頭,邁著整齊的步子,「卡、卡」地行進在瀋陽城大街上。槍刺在大槍上閃著森人的寒光。城門哨卡前,粗野的日本哨兵對身著便裝的他無禮地吼著:「回家去。事變了,不許隨便走動。皇軍膺懲暴戾支那。」 高志航的心淌了血。第二天,他便撇下慈父、愛子,離開了俄國嬌妻嘉莉,乘車南下而去。 7年了,他沒能再見上妻兒父兄一面,沒能再看上一眼生他養他的白山黑水,哪怕是在飛機上。他在痛苦中掙扎著,掙扎時心中又總是隱隱燃起一股希望的火光,這是他全部生活的支柱。他怕黑夜,那寂寞的黑暗,是他痛苦的深淵。那裡飄蕩著他苦難的故土、悲慘的鄉親、殷切思念的親人,還有被迫離開他而去的白俄嬌妻嘉莉。這時候,一種扭曲的壓抑、一種壯志難酬的痛苦,便會毫不留情地啃齧著他的心。他盼著白天、盼著陽光,那裡有他充滿希望的天空和復仇情感的積澱。一層層皮、一身身汗,他拼了命,苦練著自己,訓練著手下的飛將。他相信,有一天他會率領手下的飛將,用燃燒的火和熱血,照亮中國的天空,也照亮自己心中的黑暗。 蒼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盼來了這一天。中國空軍第四大隊大隊長高志航大睜著噴火的雙眼,焦急地仰視天空。他在等待著他的鷹群,迎盼著他復仇的利劍——空軍第四大隊。 他能撈到這次戰機,看來是精誠感動了上帝。兩天前,他還在河南周口機場。冥冥中,他總覺得心裡有事。憑著直覺,他攔住了一架路過的民航機,隻身來到了南京。果然,淞滬會戰這時已經拉開了戰幕,空軍指揮部正為找不到人而犯愁,當下,他就受領了任務,率隊轟炸泊于上海江面上的日軍戰艦。他幾乎是蹦跳著離開作戰部的。 雨還是沒完沒了地下著。雨點打在地上,濺起一片片白色的亮點。放眼四下,一片煙波。天上還是沒有機聲和機影。這時,遠處有人踏著雨水飛奔而來。轉眼間,來人已氣喘吁吁地立在身旁:「高大隊長,有緊急情況。指揮部來電話說,日軍重型轟炸機13架,正全速撲向杭州灣。估計很快就會到這裡。」 「四大隊有消息嗎?」 「還沒有。」 高志航雙眉緊鎖,心往下沉。四大隊千里奔波,萬一這時落向機場,那不是正好成了日本人的盤中物。作戰任務無法完成不說,幾年來的心血也將付諸東流。他焦急地甩著手,踱著步,不時地抬頭向天空掃兩眼。 機場警報聲大作。尖厲刺耳的鳴響,打破了剛才的寧』靜,給機場罩上一層恐怖的沉悶。身邊的場站報務員已離去,塔樓裡的地勤也都散向四周的防空掩體。高志航一動沒動,雙拳攥得緊緊的,口中念叨著:「現在千萬別來,現在千萬別來。他媽的小鬼子,可真會挑時候。」 越怕見鬼鬼越上門。高志航的話沒說完,陰雲裡便浮時一個小黑點,接著又是幾個,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是飛機。眨眼間,飛機已滑進跑道,巨大的衝力掀起一片白浪,後面的收音機也一架架向跑道沖來。這一驚非同小可,高志航急出一身冷汗。他一把扒拉開聞聲圍過來的幾個地勤人員,沖到前面。對著正在滑行的隊長李桂丹的座機指天跺地,大聲喊叫著:「拉起來,快,日本人的飛機來了。快拉起來,媽的,快!快!」 巨大的轟鳴聲遮住了艙外的一切聲響。高志航喊些什麼,叫些什麼,李杜丹一無所知。可作為高大座的得意弟子、生死朋友,兩人好賴也在一起翻滾了好幾年了。高志肮想說未說的話,他心裡清楚;高在航想幹未幹的事,他給幹了。這種心靈上的默契當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激起的。今天,高志航指天跺地地罵著什麼,他不知道,但他從高志航焦灼的神情上,從高志航反常的舉止上,知道高大座一定要他走反常的路。「拉起飛機再說。」他心裡嘀咕著,在發動機就要停機的一刹那,咬緊牙關,一腳跺向油門。輕靈的小「霍克皿」重又轟鳴起來。很快,戰機昂起了頭,重又融入了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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