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四三


  秦進榮忙走入胡宗南的辦公室,只見尤德禮正在用拖布拖著濕漉漉的地板。

  胡宗南皺著眉說:「宋洪究竟還是個孩子,幹事毛手毛腳的……以後不要再叫他送開水了——打翻了暖瓶事小,再把他燙了,那可就麻煩了。」

  尤德禮一邊拖著地一邊答應了個「是」字。

  秦進榮聽了這番話,靈機一動,便接碴說:「宋洪這孩子挺機靈的,辦事勤快認真,我觀察他現在很踏實的。他打翻水瓶大概事出有因吧。』,

  胡宗南「啊」了一聲,看著秦進榮。秦進榮欲言又止,胡宗南明白了,便對尤德禮說:「你去再弄壺開水來。」尤德禮答應著去了,胡宗南才又問秦進榮什麼「事出有因」。秦進榮這才將宋洪告訴他的一番話說了出來,結論是:「到底還是個孩子,受了點驚嚇,所以就有點神魂不定了。」

  胡宗南聽了臉色大變,但並沒有發作,對這件事也未加評論,他只對秦進榮說:「我叫你來,是要你替我寫一篇文章,在《掃蕩簡報》上發表,內容是表示堅持抗戰的決心,號召軍民團結,一致對外,要排斥任何不利於抗戰的言行和謊言。就這些了,你馬上去寫,寫完送來我看一下,明天要見報的。」

  秦進榮答了聲「遵命」,告辭而出。他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因為他意識到胡宗南在此時要公開表態,不過是掩蓋其偷襲陝甘寧邊區的陰謀不能得逞而已。但他卻沒有想到,在他走了之後,胡宗南就大發雷霆。

  胡宗南再次打電話命劉橫波「跑步去見」。

  劉橫波心懷鬼胎,戰戰兢兢地來到胡宗南面前。胡宗南拍著桌子問他:「你是不是背著我把犯人轉移到軍統西京站審訊了?」

  劉橫波張口結舌,不敢回答。

  胡宗南怒不可遏地扇了劉橫波兩記耳光:「你給我滾——從此我再不要看到你!」

  攆走了劉橫波,胡宗南又拿起電話通知軍法處:「湯處長,立即將六名嫌疑犯押赴郊外處決!」他擲下了聽筒。

  如此處理犯人,是不合法律程序的。但胡宗南的命令就是軍法,湯繼群絲毫不敢猶豫,匆匆簽判後,即命執法官將人犯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劉橫波受了重責,回到軍法處想想只有向戴笠求救,否則自己就得捲舖蓋回老家。於是他拿起電話找毛人鳳訴苦求救。

  毛人鳳當初說過,「萬一胡宗南怪罪,戴笠可以擔待一二」,不過是哄騙之辭,實際上他很清楚戴笠實在「擔待」不起。所以劉橫波向他訴苦求救,他只能支吾其辭。最後劉橫波告訴他,胡宗南盛怒之下,已下令立即處決嫌疑犯,他才著了急,不得不向戴笠報告。

  §第十三章 微妙抉擇

  戴笠常對人說:「我不知會什麼時候死、怎樣死哩!」儘管他對蔣介石的崇拜和忠誠是實實在在的,他領導的軍統在「綱領」中也明確:秉承領袖意旨,體念領袖苦心。但是,他的「不知什麼時候死、怎樣死」是包括不知蔣介石什麼時候處決他的,所以他就及時行樂,從不刻苦自己。

  他一到西安,毛人鳳即安排他在西安最豪華的西京賓館住下。他素有「寡人好色」之名,毛人鳳豈有不知,即派女特務錢靜前去侍候。

  錢靜是個很風騷而又沒有見過大世面的女人。對於戴老闆她崇敬已久,有此機會獻身,她受寵若驚,見面即頂禮膜拜,獻盡了殷勤,把戴笠侍候得愜意之極,令戴笠大有「春寒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勁頭。

  這天早上,電話鈴將沉睡中的戴笠吵醒了。他從被窩裡伸出一隻光胳膊來摸著了聽筒,憤怒地責問:「是誰呀?」

  聽筒裡傳來了毛人鳳的話聲:「雨農兄,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情況緊芻……」

  戴笠喝了一聲:「說!」

  「啊……是這樣的,剛才劉橫波來電話,說胡壽山怒責了他,要他滾蛋……」

  戴笠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的話:「這與我們何於?」就將聽筒一扔。但他剛縮回手,電話鈴又急促地響了起來。他再次拿起聽筒:「怎麼搞的!」

  聽筒裡傳來毛人鳳緊張的話語:「雨農兄,請聽我報告,胡宗南下令立即處決人犯……」

  戴笠這才大吃一驚:「啊!我……我馬上去……你們來接我……」

  戴笠扔下了聽筒,推推身邊睡得正香的錢靜:「喂!喂!快去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為了討好戴笠,錢靜一連三個晚上獻盡了殷勤,也著實辛苦了,所以睡意正濃。被戴笠推醒,她還撒嬌:「幹什麼呀,不讓人好好睡一會……」

  戴笠猛地一踹,赤身裸體的錢靜,就從熱被窩裡滾到地毯上了。她實在太不瞭解戴笠了,還以為床第之間的風情可恃,要想撒點嬌,但抬頭一看已經坐起身來的戴笠那一副怒容,不禁打了個寒噤,趕緊爬起來披了件睡衣,就去將戴笠的衣服抱過來,並幫著戴笠穿上。

  戴笠匆匆著裝後,也顧不得漱洗就要走。錢靜還不知趣,上前拽著戴笠,還想來點浪漫動作,卻被戴笠揮手推開,於是她可憐巴巴地追著喊:「大令!我在這兒等你,晚上早點回來……」

  戴笠站住了,回頭冷笑道:「怎麼,你不知我對女人只有一夜興趣嗎?西安這鬼地方找不出像樣的女人來,才跟你多睡了兩晚。你馬上給我滾,再不要在我面前出現了!」

  錢靜驚呆了。她還幻想經過她三個晚上的竭力承歡,可以取得戴笠的歡心,把她帶回重慶去,縱然不能成為「戴夫人」,至少也可以享受一個時期的得寵情婦地位,卻不料這麼快就被拋棄了!

  當她清醒過來,傷心得嚎啕大哭時,戴笠早已拂袖而去了。

  戴笠帶著毛人鳳和張倩乘車直奔胡宗南的司令部。沿途他連連催促司機「快!快!快」!轎車開到司令部附近,迎面來了兩輛卡車,上面載的是荷槍實彈的士兵,這就是解押六名嫌疑犯赴刑場執行槍決的行刑隊。因為六名嫌疑犯都受刑過重,不能站立,所以都坐在車鬥裡,不露痕跡。

  戴笠的轎車與兩輛卡車錯車而過,阻止行刑的計劃實施真所謂「失之交臂」。等他帶著毛人鳳和張倩走進胡宗南辦公室,尚未開口,胡宗南似乎未卜先知,朝他攤著雙臂聳聳肩:

  「嘿嘿,你來遲了,人犯已經處決了!」

  戴笠跌坐在沙發上直喘粗氣。

  胡宗南還椰份對方:「怎麼了?要不要我傳令軍醫處派個軍醫來給老弟診治一下?」

  戴笠忍無可忍了。他蹦起來指著胡宗南大叫:「壽山!你這是在跟我賭氣嗎?你將党國大事當兒戲,何以對恩師蔣校長!」

  胡宗南強詞奪理:「是你說的——他們都是打入我司令部的匪特,我殺他們有什麼錯?」

  戴笠質問:「你把人都殺掉了,還怎麼能找出洩漏軍機之人?找不出洩漏軍機之人,隱患沒有排除,你豈不是會再蹈覆轍!你自己也說,軍國大事系於一身,怎麼可以如此蠻幹呢?」

  胡宗南已被質問得理屈詞窮,但他還不肯認錯:「該殺的殺了,該抓的還可以繼續抓!」

  戴笠恨不得將胡宗南暴打一頓!但是他不敢也不能,於是又忍氣吞聲地說:「唉!壽山已,彼此都不要意氣用事了,我們還是心平氣和地商量善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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