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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打鬼子多幾個心眼,勤趴著點。別人往前沖,自己腳底下絆著點蒜,折幾個跟頭,啊?受傷了就趴著,別愣往前咯蹭!」

  女人愛惜地把玩著男人那聲聞鄉里的寶貝說:

  「哪受傷了這兒也別受傷,啊?俺等著你回來,天天折騰死你!」

  在重慶駐防時,一塊彈片差點削去了他的命根子,老旦嚇得半天站不起身來。可惡的彈片斜斜掠過他胯下,深深紮進了大腿根部,差一點就切斷了動脈。在醫院裡養傷時,老旦仍然心驚肉跳,這命看來是保得住了,可這玩意兒還好使不?這可是自己威震板子村的招牌,是袁白先生誇耀的利器啊,斷斷不能沒了威風!乘著夜深人靜,傷兵們鼾聲如雷之時,他就悄悄用手擼把一次,以檢驗那東西的功能,實驗證明沒啥問題,一樣可以翻著白眼呲個痛快,那力道仿佛還比以前猛烈了一些。可是幾次下來,他倒還上了癮,隔三差五地就要在被窩裡搗騰一回,否則連覺都睡不好。次數多了,警惕性就差了,終於被換尿盆的小護士撞個正著。怒目圓睜的四川妹子一把掀開他的被子,大聲罵道:

  「沒臉的,只剩一口氣了還忘不了女人,要想早點好就把那玩意兒給我縮回去!」

  驚慌失措、正在臨界點衝刺的老旦被嚇得瞬間陽痿,憋出一身粘乎乎的臭汗,在床上縮成一團。他趕忙藏起那個羞於見人的東西,覺得像一隻被主人發現正在偷腥的貓,滿臉滾燙燥熱。被驚醒的戰士們哈哈大笑,一個沒腿的兄弟笑著調侃道:

  「妹子,你看老哥是有老婆娃子的人了,你就幫他擼一把,稱了他的心願得了,要不然他每宿上上下下的,吵得咱們睡不了覺唉!」

  潑辣的川妹子縱見多識廣,也被臊得兩頰緋紅。

  「想擼你給他擼去!不要臉的臭三!我只知道擼蔥擼黃瓜擼白菜,不知道擼你們那髒貨!」

  「哎呀!可不能那樣擼,那你不把老哥擼成蔥心兒了?老哥回家老婆一看,嚇!俺男人的貨咋的小了兩號呢?你是誰啊?敢冒充俺男人!」

  ……

  大家笑得前仰後合,一個兵笑崩了傷口,疼得嗷嗷直叫。小護士紅著臉,猛地端起尿盆,作勢要扣在那個耍貧嘴的兵頭上,那廝立刻舉手投降。小護士的紅臉蛋讓戰士們遐想不已,恨不得伸手去摸摸,或是任她的小手來摸摸自己。斷了腿的兄弟對那屁股中彈的傢伙甚是嫉妒,因為他的腚可以得到那雙玉手溫柔的撫摸,這也是他常在半夜支起小帳篷的原因。傷兵們在戰場上是殺人的惡魔,而在這麼一個黃花丫頭面前,溫順得就像一群綿羊了。雖然被小護士發現了自己的齷齪小秘密,不無尷尬,但老旦和眾人半夜打手炮的動靜還是悉悉嗦嗦,彼此也都司空見慣了。只是常常擔心被小護士們攪了好事,還沒有進入腦海中那個幻影,就被硬生生拽回來,這就好比刺出的刺刀硬生生要收回來一樣,回力後沖,弄不好傷了自己。

  第四章 斗方山

  武漢第一戰,國軍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也得以保住所有的重要陣地。老旦所在的2連和其他5個連隊只活下來300多人,而且大多身負重傷。在武漢市郊的集團軍傷兵醫院,幾千名負傷的戰士擁擠在這裡哭號成一片。武漢上空每天都有激烈的空戰,鬼子的飛機從來沒有停止過轟炸外圍的陣地,最近開始轟炸市區了。防空警報接二連三,伴隨著驚恐的人們度過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

  老旦的創傷面積太大,戰時醫療條件惡劣,他的傷口出現了嚴重感染,渾身燒得火燙,到處化膿,臭氣熏天,一度幾乎死去。醫生從他的身體裡挖出了大大小小十幾塊彈片和幾顆子彈,護士日夜看護這個堅強的士兵,一次又一次把他拉回人世。由於優先用上了剛運來的抗生素,老旦終於退了燒。醫生們在他的身上揭下的繃帶,幾乎可以做一床被子了。待他醒來時,已經過了一旬,終於,他說出了一句話:

  「他娘,娃子喂了麼?」

  身邊的戰友聽見了他的聲音,立刻大喊著把醫生叫來。醫生檢查了他的情況,高興地說道:

  「真是條漢子,死不了啦!」

  老旦睜開雙眼,只見一群模糊的白影晃來晃去,還以為是到了天上,張大了嘴想說些什麼。大家的笑聲讓他醒悟到,自己又一次錯過了閻王爺的傳喚。他凝住神,試著挪動身體,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全身上下都是硬梆梆的繃帶,渾身出奇的癢,又伴隨著鑽心的疼。濃烈的藥水味道讓他覺得呼吸困難,剛想說話,竟發現嘴裡面插著一根管,直通通地插進肚子裡。他轉過頭來,看到一個一隻眼纏著繃帶的兵咧著嘴沖他笑著。

  「老哥你可活過來了,都好幾次有人要把你往外面抬嘍!」

  老旦費力地努了努嘴,算是回答。在對面那個鋪上,另一個少了半條腿的兵正盯著他。

  「老連長,兄弟們都以為你也光榮了,前天我才知道對面的是你,你身上全是繃帶,我根本認不得。」

  「弟兄們怎麼樣?」老旦嘟囔著問。

  「唉,都死得差不多了!活著的基本上都在這兒。好在陣地沒有丟,但是人已換了幾茬了!」

  一個高大的醫生走了過來,替他拔掉了嘴裡的管子,又給他塞上一個溫度計,大聲呵斥道:

  「別說話!他剛醒過來,讓他好好養神,等血壓穩定了,過幾天再動彈,聽見沒有?你是叫老旦對吧?你們團長讓我看你活過來就告訴他一聲,你小子命真硬,必有後福啊!」

  「高團長怎麼樣?」老旦急切地問道。

  「高團長負了輕傷,還在前線……你這名太好記了,好多人托我打聽這打聽那,我根本記不住。」醫生一邊回答一邊去照看別的傷兵了。

  「鬼子進攻好幾次了,我們的炮兵跟不上趟,好在還有飛機能幫著。前幾天聽說團長帶著敢死隊游到鬼子那邊,炸了他們的一艘軍艦,呵呵,上面全都是鬼子!但是鬼子昨天攻下了南邊的工事,對我們的陣地有威脅!」斷腿的弟兄說道。

  老旦已經想像得出沒有炮兵支援的陣地防禦戰是個什麼光景了。鬼子雖然損失慘重,但他們決不會輕易放棄進攻的。國軍更不會輕易放棄陣地,難道還要被鬼子追著逃命?新的傷兵絡繹不絕地被抬進來,無數人在痛苦的號叫中死去。渾身粘血的醫生們個個精疲力盡,前日就有一個在搶救傷兵時暈死過去,再沒醒來!鬼子的飛機還不時地在營地周圍轟炸,偶爾也有炸彈落到外邊的院子裡。醫生和護士們緊張地轉移著傷員,著急了就撲到他們身上去。有的老兵油子聽聲音就知道那炸彈落不到自己頭上,可還要哇啦啦大叫,目的就是讓護士們撲到自己身上來,感受一下她們那溫熱的胸脯和香甜的呼吸。老旦看在眼裡,也不捅破,在被窩裡呵呵直樂,不由得對這些奮不顧身掩護傷兵的醫護人員刮目相看,原來大夫也能這麼拼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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