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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史今愣了愣,許三多沮喪,又有些憤怒,像是自以為長大了卻發現仍被人當做孩子,如果以往他堅信,那麼現在他懷疑。

  史今:「我說做不得准,這種事要你自己解釋。」

  許三多:「我不要做准,只要個解釋。」

  「我回答不了你。」

  背後突然傳來伍六一的叫喊:「許三多!」許三多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狠狠推了個踉蹌。

  「因為你把所有事情都扔給別人!你什麼都不管!好像他就該為了你一個人!我討厭你,知道嗎?他照顧你,全都在照顧你!你怎麼不問他現在想什麼?有問嗎?問他現在有什麼事情!」伍六一一下接一下地推搡,許三多沒有反抗也想不起反抗,眼裡只有伍六一被醉意和怒火燒得熾熱的眼睛,然後換上了史今,他把自己插在兩人間做一個緩衝墊子:「別這樣,六一……別這樣!」

  高城還坐著,喝了一口酒,並不打算去阻止這小小的糾紛。

  洪興國有些著急:「老七,你不管呀?」

  高城並不理會:「合理衝撞……是合理的。」

  「連長!」背後有人叫他。

  高城回了頭,成才端著一飯盒酒在那站著,而且肯定醞釀了很久。

  成才:「我敬您一個酒。」

  說著,成才已經一飯盒喝下去了。

  「連長,我要轉連。」成才把心裡話給端出來了。

  高城跟著也喝了一碗,跟著毫無理由地笑著,笑完了坐下,想了好久才問道:「你要什麼?」成才借著酒勁,再一次告訴連長:「我要轉連,轉到別的連隊。」成才的聲音很大,周圍的人都聽到了。高城放下了飯盒,站了起來。安靜是可以傳染的,從那一角傳染到了那一群,傳染了整個剛才還喧嘩的酒圈子,整個圈子都安靜下來,伍六一慣性地推了許三多最後一下,然後整個人群靜止。

  高城站到成才面前,在一個很近的距離上看著他:「再說一次。」

  成才:「我會去別的連隊。已經聯繫好了,是背著您幹的。我向您告別,連長。」他和高城,和所有的人都像是凝固了,許三多難過地將頭轉向一邊。

  「還有哪個連?哪個連比鋼七連更好?」高城疑惑地問道。

  成才打著晃,站了起來,好像什麼也沒說過一樣。

  我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以為這是最壞的一切,並為之迷惘。

  只有許三多沒醉,看看他們都差不多了,他就悄悄地離開了他們,離開了那樣的喧鬧,在外邊的樹下,隨意地遛著。看見司務長正一箱箱地往車上搬蘋果,便走了過去。

  「我來幫你。」許三多說。

  司務長說「再搬一箱就夠了。」

  許三多說:「您要去哪兒?我想跟您走走。」

  司務長一聽有人作陪,便樂了,說「不愛熱鬧啊?」許三多說:「主要是不愛喝酒。」司務長點點頭說:「我跟你一樣,愛看熱鬧,不愛湊熱鬧。我要去看老A。」許三多愣了愣,就上車去了。

  特種兵的營房已經拆得就剩個尾聲了,幾架直升機正在空地上轉動著旋翼。

  司務長終於看到了要找的袁朗,便喂喂喂地走了上去,袁朗一看叫他的人後邊還有一個許三多,便笑著問道:「你也來了?」

  司務長說「我是七連司務長,連長讓我給你們送蘋果來。」

  袁朗指著快要消失的營房說:「我們這就要走了,還是心領了吧?」司務長不幹,說「心領就是不要,你不要,我們連長非一個個塞我嘴裡不行。」

  袁朗只好答應收下了。

  袁朗的笑聲總是朗朗的讓許三多感到親切,他真的有點留戀。

  「你們就走啊?」他對袁朗問道。

  袁朗肯定地點點頭說:「從來就是天南地北的,我都不知道下一頓吃的是擔擔麵還是牛肉拉麵。」

  「好走。」許三多說道。

  袁朗忽地一愣,不是每個人都能很快接受許三多的這種說話風格的。袁朗有些期望地問:「你來找我有事嗎?」

  「我沒有來找你。如果知道是來這……就不來了。」

  袁朗苦笑:「我是自作多情了。怎麼啦?你們不是在聚餐嗎?」

  許三多愣了一下:「我不合群。」

  「可不孤僻。看得出,你很努力要和大家走到一起。突然跑到一個沒有戰

  友的地方,這不是你幹的事情。」

  許三多有點想哭:「我的朋友要離開七連了,好朋友。被你擊斃的那個!」

  袁朗默然了一會兒,讓內疚慢慢過去,但他不打算表現出來了,他已經說過對不起了。「離開你的人和事還會更多的。而且……如果你能意識到他們離開了,他們對你都很重要。」

  「不會的!我已經很努力地不讓他們離開我!」

  「這和你的努力有關係嗎?」

  「有關係」 那臉上寫著十足的信心和決心,那讓袁朗覺得再多說一句都是殘忍。他只好拍拍許三多的肩。「祝你心想事成。」特種兵實在動作太快,這時已經基本登機完畢,這讓袁朗說話也帶上了匆忙:「本來想問你最後一次,想不想來我們這,現在不用問了。許三多我走了,你記住,對你這樣的人生命是有意義的,你的夢想總會在前邊的什麼地方等著你。」

  他走向敞開的直升機後艙門,那裡現在在等著他一個人。許三多看著那個人和那機艙裡一艙全副武裝的兵,他充滿了失落。他不知道他的夢想是什麼!

  那個小小的機群爬升升空了,在旋舞的落葉中消失,似乎從來沒來過一樣。

  軍列在鐵路回駛,現在它載滿的那些裝甲車終於又回到自己熟悉的平原。

  成才一個人完全佔據了車廂一角,那是因為沒人願意跟他待在一個地方。連他所在的七班也儘量忘卻他的存在。成才那天晚上用一飯盒青島啤酒創造了七連的一個歷史,他做了七連連史上第一個跳槽的兵。連長跟他幹了那盒酒,他不可能挽留一個跳槽的兵。像來時一樣,他孤獨地看著車廂外,車廂外是他指點給許三多看過的那座山。

  回連隊不久,成才就辦完了手續,準備調去紅三連任班副去了,並且很快會轉成士官。他和連長的那盒酒幹得圖窮匕首見,也乾淨了成才和七連的情誼,讓他在七連再無容身之處。

  他真的成了鋼七連第一個跳槽的兵。臨走時,成才打開背包,裡邊有三條煙,分別是塔山、紅河和建設,成才將那條塔山扔在了桌上。

  「給大家抽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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