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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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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講,讓他們三人逃跑,必要時,團長也回避一下。彭德懷斬釘截鐵地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現在只有背水一戰——暴動!」 「暴動!」人們一聽這驚心動魄的字眼,不由得熱血沸騰。「對對,暴動,暴動,搞他個天翻地覆。」有人說:「暴動太早了點,有點倉促,要是到年底就好些。」 彭德懷根據大多數同志的意見,握著拳頭在桌上一頓,說:「決心起義,一點也不能猶豫,猶豫就會失敗!」 那個有些遲疑的同志,馬上表態說:「放棄猶豫,贊成馬上起義。」 隨即,把各營連情況通報了一下,又作了起義前的準備工作。仍決定以鬧餉作為發起暴動的主要手段,由秘密到公開,爭取營、連、排長參加,只有鬧餉,才能衝破師特務營這個反動堡壘,有效地防禦二、三團的進攻。 與會者個個摩拳擦掌,異口同聲地說:「決心暴動,毫不動搖!」 時間定在;一九二八年七月二十二日(陰曆六月初六)下午一點鐘。 深夜,彭德懷激動得無法入眠,對鄧萍說: 「已給周磐回電:「砥公師座,電示奉悉。三人已遵示逮捕,令隨校開赴平江,請勿念。」是以李副師長的名義發的。哈哈,這一回呀,讓砥平蒙在鼓裡睡大覺吧!」彭德懷又以他那特有的農民式的聰慧和幽默,戲弄一下周磐,跟這個花花公子鬥一鬥智。相當得意地拍拍鄧萍的肩膀,念起他的順口溜:「度過明天難關日,念二午時紅旗新。」 鄧萍不住地點頭,稱道:「好詩好詩,且看明後兩日的好戲吧!」 二人正在嬉笑時,團部的電話鈴聲象救火車的鈴鐺似的連續不斷地響起來:叮叮叮…… 「見鬼,深更半夜,報火警嗎?」彭德懷很不樂意地去接電話。「喂,哪裡?我是彭德懷呀!啊!什麼?啊?!你說慢一點,別發火,慢點說嘛,不要罵人。」 對方是三團長劉人之在電話裡火暴暴地嚷著。彭德懷本想摔話筒了。只聽對方吼道,「不發火?不罵人?我還要殺人呢!他媽的,黃石是共產黨,你知道不知道?」 電話是從三團團部長壽街打來的,這時候他的侄子劉連長已在衛兵的護送下,逃到長壽街。團的傷兵醫院正在進行搶救。 「黃石叛變啦,差點打死我的侄兒。」 「什麼?」彭德懷一聽這句話,連忙用手捂住話筒,對鄧萍說,「糟糕,黃石提前行動了,差點打死猴子連長。」 鄧萍坐在那裡發愣,眼睛盯著彭德懷手裡的話筒: 「喂?劉連長死了沒有?」彭德懷最恨這只猴子,巴不得他早點死,但在話筒裡還是裝得關懷備至地說,「劉連長是個年輕有為的軍官,千萬死不得呀!」 「還沒死,正在搶救。」對方火氣小了點。「謝謝你的關心,把黃石調到了我們團。」這明明是反唇相譏。彭德懷也不示弱,據理力爭地說:「劉團長,黃石原來就是你團的,又是你推薦去黃埔的。這次回三團,雖是我推薦,可是,是周師長親自批准,也征得了你同意的。你不是老講他治軍有方嗎?」彭德懷故意在電話裡拖延時間,扯開話題。 「反正,他是你推薦的,他叛逃你有責任哪!」劉團長仍舊氣勢洶洶。「他還打著我的招牌,向嘉義鎮商會借去三千元,現在,據報已逃到南邊大山中去了,你要負責!」 彭德懷松了口氣,知道黃公略已暴動成功,心裡為之一振。他抑制著內心的興奮和憂慮,裝出無可奈何的腔調說,「是呀,責任以後再追究,眼下怎麼辦?黃石是鬧餉吧,現在五個多月不關餉,這個問題可能會波及全師,搞起兵變來,我們可吃不消啊!劉團長有何高見?」 彭德懷故意把劉團長唬一跳,對方抓住話筒半天沒吭聲,只聽歎了口氣,聲音低了八度。「是呀,這個問題,不好辦。不知二團情況如何?」 彭德懷估計,「鬧餉」」擊中了對方的要害。他們從南縣鬧到平江,從秘密到公開,越鬧越大。那些當官的,提起「鬧餉」便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他們不曉得,這鬧餉的根子,就是以彭德懷為首的地下黨員搞起來的。鬧餉,成了制服這些小軍閥的重型武器。 彭德懷剛把話筒放下,電話機又叮鈴鈴地叫起來,也如同救火車的鈴鐺一般緊迫,駭人。 原來是二團張團長的電話,向他報告,三團三營營長率部叛變,起因是發動軍隊鬧餉。 彭德懷沉住氣,試探地說:「是呀,這個問題真令人不安哪!我們一團向來有鬧餉的習慣,二團規矩些,比較安定咯!」 「啊呀,每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呀,誰能安心,擔保他們不鬧餉?」 「萬一我團也鬧起來了,張團長能來救救急吧?」彭德懷機靈地問他,要看對方有什麼反應。 張團長早感自顧不暇,連聲說:「彭團長,你我好自為之,就怕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 聽口氣,一團暴動後,二、三團都無勇氣進攻。這個二團長平素對反共的態度就不堅決,對重大事件常持觀望、中立態度。彭德懷稍覺得松了口氣。 打完兩個電話,他的內衣全濕透了,隨便撿了把大蒲扇,啪噠啪噠地扇打著,用衣袖揩抹臉上的汗珠。 不一會兒,地下黨員都陸續來了,還有中共湖南省委特派員滕代遠也來了。彭德懷把瞭解到的情況講了講。張榮生這個炮筒子忍不住罵道:「黃石麻子是怎麼搞的嘛!又給南縣特委開通行證,又提前起事,真是亂彈琴!」 在獨立五師,只有少數七、八個人,黃公略的老同學、老同事,加上一個老上級周磐,敢當人暴眾地罵黃公略「黃石麻子」;當面罵黃石麻子的,只有彭德懷一人。 每逢有人罵他「麻子」時,不是恨他、怨他,就是誇讚他。聽到人罵,黃公略一點也不計較,只是微笑一下,把話題扯開。跟彭德懷一起時,還得互相對罵一氣,甚至還當著二人的妻子,扭打一陣,他們的關係非常親密而純樸。 「『黃石麻子,黃石麻子』!別再埋怨了,想想怎麼辦吧!」鄧萍擔心地說。 大家分析了一下形勢:估計二、三團不會來進攻,嶽州沒有正規軍;長沙有七個團,瀏陽有張輝瓚的三個團。三、五天內不會有大軍進攻。 「暴動計劃不變。」彭德懷果斷地說,「趕快以士兵會的名義,寫信給二、三團各營、連、班長。只說五個月不發餉,還讓士兵出去清鄉剿共殺農民。現在三營已經鬧起來了。提出:不發餉就不下鄉;還要一起幹共產黨。這封信油印出來,寄給二、三團和留守處。張榮生你明天派一個通訊班,到城西五裡外,把通往長沙的電話線統統破壞,在電杆上寫上『共產黨萬歲』。」 二十一日,人們在緊張嚴肅的氣氛中度過。真感到度日如年啊!人們盼望著震天動地的電閃雷鳴!盼望著一場暴風雨來臨! 七月二十二日,萬里晴空,紅日炎炎。 彭德懷早早地來到城東的一營駐地——天嶽書院。十時,由雷營長召集全營官兵站隊,彭德懷發表了鼓舞人心的演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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