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零號特工 | 上頁 下頁
六一


  "你裝神弄鬼讓我送你到這裡,根本不是為了密碼!那東西就不在你身上!"

  "可是為了你們,不是嗎?"

  湖藍冷笑:"誰要相信來自共党的好意。"

  "以後你就會知道這個死老頭子是為什麼來的,那時候,你可能會稍為有一點想這個死老頭子。"

  湖藍還想說更狠一些的話的,但看著卅四幾乎正在迅速枯竭的生命,只是將頭轉開。

  "今天見到你的同仁,我才知道,你是劫先生唯一的希望。"

  湖藍看著外邊:"不要再說奇怪的話了。"

  "每個人都在推諉,明知有些地方不對。大堤怎麼會潰於蟻穴?因為每個人都犯下更大的錯誤來掩蓋當初的小錯,用一次撒謊來圓了上一次的撒謊,好像這樣火就永遠不會燒到自己身上了。你是唯一的例外。"

  "遲早有一天,先生將疏清這些濫竽充數之輩。"

  "永遠不可能。你的同仁不缺乏才幹,恐怖讓他們濫竽充數。你的先生只會製造更多恐怖。你平心而論。"

  湖藍沉默。

  "孩子,小心那個叫劉仲達的人,我想喚醒良知,他卻勾起人的劣根。我今天敗得很慘,不是敗於口舌和計謀,是狹隘、惰性、偏執、仇恨……"他充滿失落地說著那一個個詞匯,每一個詞都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高牆,"還有劫先生越發膨脹的野心……"

  一根手指如槍口一樣指到了卅四的鼻子跟前:"不要再說先生的壞話。"

  "你也在納悶在生氣,何以上海的部下和共党一次碰頭,會讓千里之外的劫先生說出立止。"

  "先生自有深意,憑你也不會瞭解。"

  "可能我瞭解呢?要知道我第一次看見的劫謀跟人說話還會臉紅。"卅四看著湖藍笑了笑,"像你一樣的革命軍中馬前卒,有為青年。"

  "不過說你是老朽一個罷了。"

  "要不要聽這老朽說說你那先生的深意呢?"

  湖藍猶豫一會兒,走開兩步,那表示默許,他實在很難忍住這份好奇。

  "你的先生確實是個大智大勇的人,他能在刀尖上跳舞,對別人是危險,對他,則是機會。"

  "算你說了句實話。"湖藍嘴角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笑意,聽人誇獎劫謀比聽到誇他自己更加歡喜。

  "別樂早了。生靈塗炭,對他也叫機會。窩裡鬥本是慘事,在總部成了他清除異己的機會。他坐鎮於朝,你們拼殺在野,這段時間搶來的地盤要幾倍於以前和中統的數年爭奪,這種時候不能揭破,所以立止,劫先生不想放棄他王國的疆土。"

  "如果是這樣,先生做得對。"門合上,湖藍出去。

  卅四獨對著這間空落無人的簡陋小屋,他疲憊地笑了笑:"如果是這樣,你又何必放棄分辨是非的能力?"

  湖藍在空空落落的天井裡踱步,手杖敲打自己的假腿。他對純銀招了招手:"李文鼎有什麼消息?"

  "我方在中統的內線報告,他被中統西北站長阿手逼得跳了長江,活下來的機會渺茫。"

  "我要活的。"

  "會很費事……為什麼要為一個假目標費大氣力?"

  "那老頭子可能才是最大的煙霧!給先生去電。"

  純銀已經拿出紙筆準備要記,但是湖藍揮在半截的手卻一直停頓著:"先算了。"

  純銀訝然,這樣的當斷不斷在湖藍身上很罕見。

  湖藍仍在天井裡踱步:"哦,我是不是說過讓你們驗老傢伙的傷?"

  "是。已經安排。"

  "不用驗了。"

  "是。"純銀繼續看著湖藍在那猶豫不決。

  湖藍再一次把手揮了起來,也再次地停頓,然後終於放下:"給老傢伙找個醫生。我要去睡會兒,我很困,不要打擾我。"湖藍瘸著腿走開,他沒有任何睡意,誰都能看出來。

  湖藍再次從他屋子裡出來時,已是暮色四合。他陰鬱而心事重重地徑直去卅四所在的房間。進屋後,湖藍看著躺椅上的那個老人,他迅速注意到這屋裡沒有任何變化,沒變化就是沒有醫生,沒有藥,和他走時一個樣,連一杯水也沒有多出來。湖藍看著卅四那張灰敗的臉,他幾乎認為那老頭子在漫長的旅途後終於斷氣,他伸手去觸摸卅四的呼吸,卻被燙了一下。

  卅四在湖藍的觸碰下醒來,笑了笑,說話已經有點接不上氣:"能不能……給顆藥?這樣……睡不著。"

  湖藍愣了半晌,轉身出去,直沖到了天井中央:"純銀,過來。"

  純銀剛近身,就著了湖藍重重的一記耳光,他退了一步站直,全無疑惑地看著湖藍。他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說過讓你給老傢伙找個醫生。"

  "說過。"

  "你做了嗎?"

  "先生來電,不能給他醫治。"

  湖藍愣了一下:"給我看電文。"

  "不是電文,是電話。"

  "胡扯。先生從來不用電話。"

  "你睡後先生來過電話。你說不要擾你,先生也說不用叫你。先生還說不準給他醫治。"

  "會死的,我們拿一具屍體沒什麼用。"

  "先生說這個人在死前一定會做好所有該做的事情,那也就是他的破綻。他如果急著做好要做的事情,他又沒有時間,他就容易出錯。"

  湖藍沉默。

  門嘎吱響了一聲,卅四蹣跚而艱難地從屋裡出來,他先眯著眼睛看了半晌陰霾的天空,然後轉身看著湖藍:"孩子,我們晚上就住這裡麼?"

  "不。我是西北站長,不會長住上海站的站點,這是一向的規矩。"

  "是啊,劫先生深知爭權的壞處,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卅四蹣跚著走過天井,走向另一間屋子。

  屋子裡,靛青正坐在角落,燒開了一個煙泡,他打算為了最近的辛苦好好犒勞一下自己。門輕響,靛青起身,當看見卅四進來時,第一個反應是摸到自己的槍。然後連他也覺得多此一舉了,那老頭就像一口氣就能吹死,況且卅四進來後,湖藍也跟了進來。靛青忽然想起不該讓人看見自己在幹什麼,只好用身子擋住他的煙具。

  卅四顯得很疲憊:"靛青站長。"

  "你再問什麼我都不會答話的,這是命令。"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