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20)_向維軍

二〇

　　"怕什麼，我就不相信那棟洋樓裡還能有什麼軍事機密？走！"我死命地拉著他向那座大洋樓跑去。

　　雪白的牆壁，高大的圍牆，圍牆上面還插滿了尖尖的碎玻璃。紅色的門窗，藍色的窗簾讓人看不到裡面。不過我和阿超此時正悄悄地躲到一棵大樹上，看見圍牆裡的小花園中，一個三十五六歲的漢子正在練習槍法。他旁邊還有三個軍官人物正在對他說著什麼，他卻沒發表任何意見，專心地用手槍瞄著三十米遠的一個木制紅心靶，再外面一點就是八個拿著衝鋒槍警戒的士兵了。

　　阿超在一邊輕輕地碰了我一下，對著一個帶軍帽有些胖的人指了指。我仔細一看，那不就是我們的旅長大鬍子嗎？他正在對那個人說著什麼，看他小心的樣子，難道那個人的官位比他還大，那就只有我們省的省長兼我省第三十五軍的軍長何鍵大人了。

　　我禁不住又對那個拿著手槍的漢子看了看：禿頭，人很高，很健壯，穿著一身白色長衫，雙手很大沒有手繭，說明此人不常勞動或打槍，長得怎麼樣我倒看不清楚。

　　何鍵還是沒有說話，他還是用手槍瞄著那處紅心，突然，不知道大鬍子說了什麼，他一點頭就開槍了。

　　"啪！"一聲槍響後，見何鍵搖頭苦笑，還對另三人說了句什麼，另三人都是笑著對他說了好些話。我努力地看著靶心，在那張雪白的大紙上和紅心處找了半天，都盯紅了眼睛後，終於肯定：這老小子竟然脫靶。

　　我強忍著笑和阿超對視了一下，他也捂著嘴對我做鬼臉。

　　何鍵又開始瞄槍，不過這次槍聲很快就響了，因為大鬍子對他說了句什麼，他臉帶喜色就開了一槍。

　　"啪！"

　　媽的！還是脫靶了。

　　"哈！哈！……啊！阿超救命！"我實在是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一不小心就掉下樹。阿超一邊笑一邊拉起我看傷勢，見我沒有一點事情的還在笑，突然想起什麼，拉起我就飛跑。

　　"噠！噠！"

　　兩聲輕機槍的槍聲響起，兩顆子彈從我的腳邊射入地面，一聲巨響："站住！什麼人敢擅闖軍事重地，再動我就打頭了。"

　　我和阿超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我回頭偷看了一下，十幾個人正向我倆走來，兩挺輕機槍正在一個小土坡上冷冷地對著我倆。

　　一大個子上來就對我和阿超各一腳，我倆都來了個狗吃屎。我不服氣，想站起來找他比試，四把步槍兩前兩後地對準我。我立即舉手低頭，看了一下阿超，他也一樣，也是拿眼睛正瞄我看。

　　"把他倆帶到司令面前，聽候司令處置。"那個大個子從我和阿超身上搜出"鐵盒子"和三十多塊銀圓、兩根金條。他提著鐵盒子，很自然地把那些銀圓和兩條黃金放進了他自己的口袋，旁邊的士兵就跟沒看見似的，也許是那兩根金條起了作用，或者是身上的軍服有些作用，他沒當場槍斃我倆，而是要帶到他所說的司令面前。

　　我和阿超一被推進那個小花園，我們看見了大鬍子。

　　我和阿超穿著少尉服，低著腦袋，舉著雙手，正用眼睛給大鬍子打眼色。

　　何鍵一見我給大鬍子打眼色，轉頭看著大鬍子笑著問："子建（大鬍子的字），是你的手下？"

　　大鬍子也和我一樣地苦笑："報告軍座，是我的手下。"

　　我聽大鬍子前面說的那聲報告很有力，但後面的一句卻很小聲，心裡不僅有點緊張。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算了，不過軍營裡怎麼能到處亂闖呢？拉下去各打十軍棍，以示懲罰。"何鍵轉身很嚴肅地對著我倆說。

　　我安心了不少，不過我還是有些生氣。不就是看了一下麼？也不用打十軍棍吧，我雖然沒挨過軍棍，但肯定很痛，忙給大鬍子使眼色。

　　押著我的那兩人正要拉我出去，大鬍子終於出聲了。

　　"軍座，明天就是比試時間了。他倆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兩個神槍手，要是這一打，那明天不就……還請軍座體諒他倆剛出來，不知道規矩，希望軍座能諒解一次。等比賽過後，再加倍處置不遲。"大鬍子快步走到何鍵面前，立正敬禮後才小聲說道。

　　"哦？他倆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什麼當世僅有的神槍手？"何鍵對我和阿超看了看，又問大鬍子。

　　"是的，軍座，屬下跟了您這麼多年，屬下什麼時候和您打馬虎眼。屬下願立軍令狀。"

　　"你等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說什麼軍令狀。"何鍵邊說邊轉身對著押我和阿超的那十幾個人一揮手，他們一個立正就都出去了。

　　見我和阿超還跪在那裡，何鍵對我倆抬了抬右手很平靜道："都起來說話。"

　　我和阿超連忙站起身，我心裡有火，所以站起來後昂著頭看何鍵，我用眼角看見阿超也一樣。

　　何鍵是個禿頭，密而黑的眉毛，大而有神的眼睛，鼻子也有些大，嘴唇厚而有點翹，沒有鬍子，長著張馬臉，不過他那雙有神的眼睛裡，總給我一種不得志的感覺。雖然我沒敢看他眼睛，但是憑著我天生的直覺可以肯定我的判斷。

　　"今天就看在子建的面子上，放你們一馬，下次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知道嗎？"何鍵把手槍放在一個大花傘下的桌子下面，對著我倆說，不過我感覺到壓力，那是一種只有長期帶兵之人才有的龍虎之氣。

　　"是！"我和阿超急忙立正回答。

　　"好了，聽子建說你倆的槍法了得，怎麼樣，給我表演一下，讓我也開開眼？"何鍵指著桌子上的手槍對我倆說。

　　"是！"

　　我一碰阿超，他看了我一眼，知道我要他先打，也不做聲地走過去，拿起手槍對著那個三十多米開外的紅靶連開五槍。

　　五聲槍響後，一個站在旁邊的士兵跑過去，不一會兒用兩塊磚夾著一個由子彈頭組成的鐵梅花，士兵看了阿超一眼後雙手遞給何鍵。

　　"好槍法！"何鍵和旁邊三位軍官都吃驚萬分，何鍵不由地脫口而出，並對阿超豎起大拇指讚揚。

　　"報告司令，我兄弟的槍法比我更好。"阿超面無表情地拉我下水。

　　"哦！"何鍵看了大鬍子一下，見大鬍子點頭，又疑問地看著我。

　　"報告司令，我希望用長步槍。"我見躲不過去了，只能提要求。阿超的手槍打得這樣出色，我再打手槍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好！取我的那把新步槍來。"何鍵顯然有些開心，站起來就對著三人中那個副官說。

　　副官立即跑進了那棟大洋樓。

　　"來！大家都坐，你倆也來坐，不要那麼緊張，就當是到了自己的家裡好了。"何鍵開心地對大家說，也叫我和阿超坐，可我不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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