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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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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旅長鬆開手:「我已經吩咐下去,給你一個特權,你可以從旅部警衛營任意挑選最有經驗的老兵跟你一起去。八路軍林團方面也答應派出戰鬥力很強的小分隊在敵後方協同我部作戰,你不是孤立無援的。」 龍紹欽恨得咬牙切齒,臉漲得通紅:「長官,我在德國軍校接受的是狙擊手訓練!我們這種人被訓練出來是要單獨行動的!我沒有能力為別人死活負責任!」 「你現在是中國軍人。」段旅長盯著龍紹欽的眼睛平靜地說。 警衛營訓練地,士兵列隊站立,幾十名心懷怨恨和恐懼的士兵盯著他們的長官。龍紹欽手持花名冊站在隊前,迎著那些目光粗野的士兵,剛才的脆弱煙消雲散,他面孔冷峻威嚴,和剛才判若兩人。 「我們這次任務是旅長親自交代下來的,我需要有能力、有勇氣的人。」 突然有個聲音低聲道:「長官,你最需要腿長跑得快的吧?」 眾士兵轟一聲笑起來。龍紹欽惱羞成怒,厲聲道:「誰?出列!」鴉雀無聲,沒人出列,人人眼中都是敵意。龍紹欽拿起花名冊,厲聲道:「點到名的喊到!明天早晨六點集合,出發!」 士兵們沉默的眼裡,對他人的敵意少了些,對自己的恐懼和擔憂多了些。龍紹欽盯住花名冊,根本不抬頭看士兵,挨著個點名:「方義球……」無人應答。 「錢國良。」仍然無人應答,龍紹欽抬起頭,他看到每一張怨恨的臉都那麼相似,黑糊糊一片,他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龍紹欽舉起花名冊,迎著士兵目光,一連串念道:「張棟才,劉得標,趙貴永,何長林,李根民,周孝深,馬文富,胡永新……」 一片沉默。紹欽放下花名冊,沉聲道:「你們要抗命是嗎?戰場抗命死罪。」 「跟你去也是死,反正是死……」 龍紹欽怒喝一聲:「站出來說!」 前排一個老兵見狀趕緊賠笑臉,點頭哈腰道:「對不起長官,您息怒,您方才點名的那個誰啊,確實不在,壯烈殉國了。」 龍紹欽翻花名冊:「誰?」 「就是那個馬文富啊,他一點也不富裕,三代窮光蛋……」老兵說著沖龍紹欽眨巴眼睛,意思讓龍紹欽趕緊找臺階下臺。龍紹欽冷笑一聲,一臉傲慢:「欺負我不認識你們人頭是不是?我現在重新點,點你們這些活著的,點到的出列!」 士兵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往後縮。龍紹欽伸手指向那些最有敵意的士兵:「你,你,還有你……」 士兵們沉著臉出列,龍紹欽偏過臉,剩下的士兵都下意識低頭。龍紹欽目光掃過那些兵,落在剛才那個油滑老兵身上:「你,出列!」 老兵發愣:「長官,您要挑選最優秀的士兵,我可不是。我入伍剛三個月,打靶不及格,拼刺刀沒臂力,手榴彈才扔三十米……」 「你叫什麼?」 「我叫什麼?我一緊張,我忘了……」 眾人悄聲樂。龍紹欽猛地上前摘下老兵帽子,帽子裡寫著老兵名字:方義球。「方義球,剛才點名你為什麼不答到?」 方義球裝傻充愣著:「長官點過我了嗎?我一緊張耳朵就失聰,手榴彈扔得太近,炸聾了。」龍紹欽不再理會方義球:「點到名的留下,剩下的自動解散!」 眾人散去,只剩下十四名滿懷怨氣的士兵,瞪著龍紹欽。龍紹欽看一眼那些士兵,拿起花名冊:「自報姓名!說謊者就地正法!」 龍紹欽拿著花名冊等著。一陣沉默後,響起第一個聲音: 「錢國良……」 錢國良目光陰沉,沉在下面的是深仇大恨。龍紹欽看過太多這樣的眼神,太熟悉這種恨。他在他名字下劃了鉤。 「唐金貴……」 這是一個膽怯的聲音,龍紹欽抬頭,唐金貴目光躲閃著,躲不過去,勉強對著龍紹欽擠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怪臉。 「張棟才……」 龍紹欽在一個個名字上劃鉤,他一直低著頭,不看他們聽天由命的臉。他不想看他們的臉,不想為這些有名有姓的生命負責。 新兵集中的地方,少數幾個學生兵嬉戲打鬧嘰嘰喳喳,大部分則是蔫乎乎的呆頭呆腦。龍紹欽只看一眼就夠了,轉頭將花名冊塞到帶隊軍官手裡:「挑六名軍事素質好的,明早六點旅部門前集合!」 龍紹欽正要離開,就聽身後一陣細碎小跑腳步聲,伴隨著小姑娘一樣的聲音:「報告長官!」龍紹欽回過頭,一名孩子模樣的學生兵,一身齊整裝束,大睜著眼睛,誠惶誠恐,規規矩矩地立正站好在他面前。 後面帶隊軍官喝一聲:「入列!」學生兵居然不理,他是沒聽見,全身心地緊盯龍紹欽,站得更直了,又說一遍:「報告長官!」 龍紹欽有點不耐煩:「報告什麼?」 「長官挑……挑我吧!我素質好!」 「怎麼好法?」 「我像石頭一樣結實!」 這是龍紹欽和石頭第一次見面。石頭姓什麼不知道,撿他回來的人經常講他是怎麼被發現的,怎麼將他從垃圾堆裡救起。石頭十六歲,中學還沒畢業。他和他的小夥伴常把戰爭當遊戲,拿著樹杈彈弓當槍使,劈里啪啦打一陣假裝死去,又隨時可以活過來。他們渴望雄偉壯烈的英雄夢。 「我請求參加這次戰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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