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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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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紹欽突然瞎了,他眼睛越睜越大,卻什麼也看不見,迎面來人他沒意識到,和對方撞個滿懷。兩人都愣生生站住,瞪著彼此。 龍紹欽一身血跡斑斑的軍裝,沒有帽子,手裡攥著那支狙擊槍,表情呆滯。文軒見是龍紹欽,疑懼道:「你還活著?」龍紹欽看著文軒那張臉,沒有反應,茫然地邁步要走。 文軒擋住,厲聲問:「陸鳴呢?」 「死了。」 「其他人呢?」文軒聲音歇斯底里,他在遷怒他,懷疑他。要是被他認定為漢奸,他格殺勿論。龍紹欽死氣沉沉地回答:「全部戰死。」 文軒緊盯著龍紹欽,聲音突然平靜下來:「可你活著?」龍紹欽一愣,迎著文軒的目光,他想回答卻回答不了。 段旅長聞訊趕來,關心地問:「受傷了,嚴重嗎?」龍紹欽仍是要死不活地答:「沒有。」文軒背對著段旅長說:「旅長,我要跟這個人談話。」 段旅長繞到文軒面前,提醒說:「參謀長,你還有事情要處理。」話音未落,果然遠處有人喊:「參謀長,電話。」文軒離開後,段旅長面對龍紹欽,聲音儘量放緩:「你寫個報告,把情況講清楚。」 龍紹欽一動不動。他這種精神狀態段旅長太熟悉了,他的兵回來以後大部分都是這種死樣子,他也總是這樣安慰他們,他自認是個體恤士兵的好長官。令他詫異的是,龍紹欽態度堅定地請求退役。一個與日本人有著血海深仇的神槍手,在關鍵時刻,居然要求退役,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農家小院裡,大春和幾個戰士擠一條炕,戰士們都睡了。大春左翻右翻像烙大餅,不留神一屁股將酣睡的二勇撞下炕去。二勇蜷在地上哼唧:「娘啊,下雪了吧?」 大春伸手拽起二勇,拍拍他:「夢裡喊娘,你幾歲了?」二勇醒過來,瞪大眼睛看著大春:「連長,你這老晚不睡覺,琢磨啥呢?」一邊的大刀早被吵醒,歪著嘴壞笑:「有心事了唄,想我嫂子呢!」「想你個?!」 大春一骨碌坐起來,皺眉頭:「小白臉拿的到底啥槍,那麼神。」大刀泄了氣:「大老晚不睡覺跟這兒鬧貓,不想娘們兒想小白臉,你到底是什麼情況呀?」 大春認真地問:「你們看清楚他那槍沒有?有點像三八大蓋,可槍管長那麼一截,槍管上還有個望遠鏡一樣的小鏡子。」大春說著眼睛直發光,二勇已然昏昏入睡。大刀打著哈欠:「連長啊,不合適啊,咋像羡慕人家漂亮媳婦一樣呢。」 大春瞪眼:「就知道娘們兒,瞧你們那點兒出息!老子非整來那條槍不可!」 二勇發出沉沉的鼾聲,大刀磨著牙,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沒人搭理大春,他發了一會兒呆,躺倒睡覺。 八路軍林團團部氣氛緊張,林團長與政委、參謀長等徹夜交談戰情。 如果說段旅長是那種典型的西方軍校畢業的職業軍官,講究范兒,打仗猛如虎,平時也威風凜凜,有不怒之威的虎威;林團長則是位幽默詼諧,一點沒有官架子的老革命,和手下經常是沒大沒小,非常有親和力。 林團長看著地圖說:「日軍對中條山地區冬季攻勢剛結束就準備發動春季攻勢,這次鬼子新增一個旅團,主戰場就在這一帶,段旅壓力很大啊。」 「中條山地理位置太重要,有中國軍隊在,鬼子就過不了黃河,鬼子是一定要拿下它的。」李政委道。 「總部首長意見是要我們盡可能配合段旅,打退鬼子這次進攻。」 「唇亡齒寒,一旦鬼子打掉中央軍,對我根據地非常不利。」 「聽說段之凡這個人挺能打的。」 林團長沉吟道:「段之凡我有一些瞭解,抗戰初期我們見過面。此人參加過北伐,據說還到美國西點軍校受過訓,民族正義感很強,衛立煌很信任他。雖然他們新調防到此,但聽接觸過他的同志講,他對我黨我軍是持友善態度的,我想合作起來應該問題不大。」 李政委皺眉頭:「也不能大意,聽說老蔣對衛立煌與八路軍接觸密切非常不滿,衛立煌身邊都是軍統的人。堂堂第一戰區長官行動都不那麼自由,這小旅長恐怕在與我們合作問題上也會有顧慮的。」 林團長還未再開口,大春闖了進來,一路嚷嚷:「團長,團長!」 林團長不動聲色地看著大春。李政委和趙參謀長對大春的沒規矩沒紀律有些反感,也都停了下來。大春對李趙二人視若無睹,一屁股坐到林團長面前,興奮地說:「火燒屁股啦,團長!我打了個請戰報告!」 「放桌上吧,呆會兒看。」 大春驚訝地說:「你看我大字才識幾個,我哪會寫啊?」 大春是紅小鬼出身,年紀與龍紹欽相仿,軍齡卻已十年,參加過長征,老兵油子,林團頭號射手。大春和長自己十來歲的林團長在一起,更像哥倆,嬉笑怒駡,無話不說。李政委受不了說:「洪大春同志參加革命多少年了,還好意思說這種話!」大春嬉皮笑臉:「我不是不會寫字,就是寫得不如說得精彩。」 李政委皺眉頭看看林團長。林團長虎下了臉,大春看著林團長的臉色,裝委屈說:「團長,不讓我說嗎?」林團長不耐煩催道:「你快說!」大春正色地說:「我打算去摸鬼子聯隊部。」 還沒等林團長回答,李政委瞪著大春問:「又搞什麼名堂啊!現在大野聯隊準備打段旅,我團正在商議如何協同段旅作戰,你摸什麼聯隊部!添亂!胡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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