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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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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員首先把大家集中開了個會,他把晚會的要求說了,就說,由夏冰負責協調,節目由大家定,還說你們都是有經驗的,我是外行,外行不能領導內行,但是可以為內行服務。他的話很乾脆,特別有正規部隊的樣子。 接下來就是定節目,除了她們五個以外,還有兩個比她們早一屆的護士,因為她們人多,就有一種勢眾的感覺,那兩個人就說聽她們的。一看大權在手,任歌就毫不客氣地開列了節目單,首先是她和戴天嬌的雙人舞《水兵遠航回來了》,這是一個保留節目,是她們在學校的時候就演過的,但這沒什麼。任歌說。這是一五八,在這裡還是新鮮的。然後是一個女聲小合唱,這也可以說是一個保留節目,兩首歌《鈴兒響叮噹》,《半個月亮爬上來》,這也是在學校就唱過的,但是可以說是經典,因為她們已經有很成熟的一套二部、和聲的技巧了。再一個是男生表演唱《毛主席的戰士》,計劃有一個人拉手風琴,另外幾個人舉著手鼓,這主要由病號來演。還有一個是集體舞《全梭和銀梭》,由五個女同志跳。 教導員一看節目單,很滿意,他說:「這有點專業的感覺,就看排出來的效果了。」 他還私下到其他科打聽了一下,大都是那些老一套,反正換湯不換藥。比如,大內科支部,每次都少不了讓老程來一個小提琴獨奏,這個由國民黨起義過來的老軍醫,小提琴拉得就是好,就看他這次拉什麼曲子了。輔助科支部,還是什麼三句半,還是藥局出一個人,放射科出一個人,器械科出一個人,化驗科出一個人,敲個破鑼,像在舞臺上趕街。 儘管醫院沒有明確說,演出要比出高低,但是實際上,每一次各科室都在暗中較勁,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把尺子。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排練,由於工作的需要不可能是全脫產練,只能利用業餘時間練,這對於參加演出的姑娘們來說不是什麼事,似乎參加這樣的活動就該天經地義地用業餘時間。因此,生活突然變得緊張而富有意義。 有一段時間她們曾覺得無聊,那是在她們把醫院能看的地方都看過以後,在對著美麗和新鮮發出一陣驚歎以後,她們的目光又回到了看不穿的大山。這時的大山仿佛變了,變得不太可愛了,因為是山擋住了年輕的軀體。她們竟迷上了醫院門口的那個小土包,因為每天黃昏的時候,騎著一輛破舊的還依稀能看出綠色的郵車的鄉郵員,要必經那個土包,而這時信成了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件事,看到了鄉郵員就好像看到了希望。 而現在不一樣了,吃過晚飯撂下碗,就聽到了夏冰的大嗓門在喊:「走啦。走啦。」 誰都知道這是叫著趕快到外二科的會議室去,把所有的椅子放到牆邊就能騰出一塊空地來。 於是,就聽到此一聲彼一聲:「噯。」 「等一分鐘。」這是朱麗莎的聲音。 「我等你。」戴天嬌說。 宿舍樓的走道上傳來了「踢踢嗒嗒」的腳步聲,好像緊急集合。確切地說更像一群小鳥,撲棱著翅膀飛走了,飛遠了。 日子就這麼緊緊張張的過著,似乎在她們的前面總有一個美麗的東西在等待著,使她們感到每一天都充滿了意義。 朱麗莎與皇甫依然更多的是眉目傳情,儘管這樣,滿肚子的幸福還是掩飾不住,因為沒有了星期天,也沒有了業餘時間,幽會幾乎不可能,但是能夠每天在科裡見到皇甫,可能的話,還會在治療室做一點小動作,這樣也很滿足。她磨蹭在治療室裡,知道皇甫總有一會兒要進來,果真,皇甫一頭紮了進來,沒有想過裡面有人,這樣就冷不防地被朱麗莎一把抱住。 「快鬆手。」皇甫緊張地說。 朱麗莎就乾脆把頭拱到他的懷裡,他穿著工作服,白大褂。他急忙推著她:「這衣服多髒呵,快別這樣。」 朱麗莎不聽皇甫怎麼說,她還是使勁往他的懷裡鑽。 「別這樣,別這樣,叫別人看到不好。」皇甫邊說邊用手推朱麗莎。 「你說,你愛我嗎?」朱麗莎舉著臉問。 「愛,非常愛。」 「那你和她離婚。」 「別胡鬧,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我難受……」朱麗莎說。說著就流出了淚。 「你……你快別這樣。」皇甫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但是很嚴厲。 終於,朱麗莎鬆開了抱住皇甫腰的手,立刻,皇甫身子一轉就溜出了治療室。 許久,朱麗莎站在治療室的窗戶前,把身子依在窗榻上。真想找一個人說說,反復在問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幻想著有一天,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那會是什麼樣?這種事肯定會被別人說成醜聞,正派的人會不再理睬這樣的人,然後就是孤獨,是的,最壞的結局就是這樣,那也沒有什麼可怕的,那樣倒好了,那樣就可以毫不猶豫地跟定他,向所有的人宣佈,我要嫁給他。 想到這倒覺得心安了許多,掏出一塊紗布揩了揩眼睛、臉,就出了治療室。 節目還在正常的排,會議室裡紊繞著音樂聲,一些病號就坐在一邊看,也不去管,反正是觀眾。 眼看著八一就要到了,節目排得也差不多了,這時就要準備一些行頭了,基本上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金梭和銀梭》需要服裝,聽說縣城裡的物探隊有。於是就決定去那裡借。由任歌和戴天嬌去辦這件事。 物探隊的的全稱是地球物理勘探隊,與醫院是老關係,他們駐在縣城,卻不是縣裡的單位,直屬國家地質部。條件優越,最有名的是它的文化生活搞得好,有一支整個縣城都比不過的樂隊。 天還沒有亮,任歌就把戴天嬌她們宿舍的門敲開了,她們倆決定坐醫院買菜的大卡車進城。剛走到汽車班的門口,就聽到裡面發動汽車的聲音響起,急忙跑了起來,揮著手叫等一等,一人攀到一邊的車輪上,跳進了汽車,還沒站穩,汽車就開動了,兩人被問了個趔趄,本來沉寂的車廂,「哄」地笑了起來。這時她們才看清,車上已經坐了五、六個男兵了,全都裹著一件油黑的病號軍大衣,這時竟顯得很興奮,汽車剛一出醫院的大門,就打起了呼哨。她們倆走到一起,站在車廂的一邊,擠到了一起。汽車一上了公路,風便擋了上來,呼呼的抽著臉和耳朵。這時她們才知道這些男兵為什麼在這樣的季節裡,還穿著軍大衣。 編起脖子,把身子轉一下,背朝前臉沖後,坐倒車。可是風依然極不給面子地瘋狂撕扯著她們單單的軍衣,一個滿臉稚嫩的小男兵扯了一下她們,用腳踢了踢車廂上放著的籮筐,示意她們坐在上面,果真坐下以後風好像小了一些。 從醫院到縣城有三十六公里,汽車要跑一個多小時,她們倆幾乎擠成了一團坐在一隻倒扣著的籮筐上,後來風把臉都吹得木了,耳朵也好像成硬的了,這時倒還不覺得風大了,就任它吹著。 物探隊名氣很大,她們下車後問了一個當地人,那人一口就說出了物探隊的地址。兩人就找了去,縣城很小,一條街,都是小石頭鋪成的路,也就是街道。街兩邊是一些鋪面,都是上門板那樣的,給人一種很久遠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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