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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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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踩中了他們自己人埋的詭雷。一顆防步兵雷牽引著一顆威力巨大的反坦克雷,這種搭配,也只有打了幾十年仗而又經驗老到的敵人才能想得出來。他媽的這下可好,我軍沒踩著,敵人倒毫不客氣,檢驗了埋藏武器的有效期。 這邊嶺上的好幾人都緊張地注目著那裡的動靜,向前進的心又被牽引過去了,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地看著那裡。峭壁上的那名敵軍已經向著穀裡開槍,又一名敵軍趕了上去,往下扔手榴彈。怎麼搞的?都過去那麼久了,他們還在手榴彈的可殺傷距離內? 難道進去的偵察員們受阻?抑或是那裡是一條死谷,沒有路了?不管怎麼樣,絕不能犧牲在那裡面啊,否則烈士都撈不上,只能算個失蹤。 要不然,關鍵時刻,來個向我開炮也可以,與敵同歸於盡。只要不做俘虜,就是好樣兒的!"他媽的!狗日的敵人將他們堵住了。我看形勢不好,他們一定出不來了。我們注意觀察,給他們做犧牲的證明。"炮眼先生輕聲說。 "不如我們呼喚炮群,對穀口進行壓制射擊?"向前進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裡說,敵人已經要到穀口了。 "恐怕不行,如果可以,他們自己會叫的。再說現在也來不及了。"炮眼先生有點無奈地說。 "情勢危急,我主張立刻呼叫炮襲,拯救他們幾個出來。也許他們的電臺打壞或者丟失了。"向前進放下望遠鏡,轉回頭對炮眼先生說。 "不行啊,我們剛才呼叫炮襲已經很冒險了。那是不得已為之,現在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不要插手!這邊的敵人居高臨下,距離我們不到五十米,我不想再冒險。 再說,敵人會偵聽並找到我們。我們要在此長時間潛伏,你別忘了。你說的不行,不行!"炮眼先生說得很堅決。 "你這算什麼?見死不救!"向前進有些惱怒。 炮眼先生為難之極,見向前進的那種惱怒表情,心裡軟了,只得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們這樣動不動就打開電臺是要倒黴的!要救也可以,可是我怕誤傷到他們!要救他們,只能是落幾顆,而且不能落進山谷裡去,他們最好能多撐幾分鐘。 等等,你們聽,什麼聲音?我們不用開電臺了!" 炮眼先生眉開眼笑,咬緊嘴唇,使勁地點了幾下頭。 大家都聽到了,那是兩顆肥碩的130毫米加農炮炮彈從上空呼嘯著飛過的聲音。兩顆炮彈在晴空下嘯叫著劃破空氣的阻撓,直奔向河谷岸邊去,瞬間落在了那個山谷口。 130毫米加農炮是一種有效射程在30公里以上的遠程火炮,全號裝藥,光是彈丸就重達40多公斤,殺傷力很大。 一上手就是兩顆,這是炮兵的新打法,基準採用兩發齊射,以提高射擊精度和壓制力。因為要殺傷地面有生力量,所以採用的是瞬發引信,炮彈落地即爆。只聽爆炸的聲音傳來,連高地這裡的絕嶺上都感覺得到震抖。 向前進身邊傳來炮眼先生低低的興奮的聲音:"首發命中目標!首發命中目標!"緊接著是一陣急速射,一部分炮彈落在穀口的山頭上,整個谷口全被濃煙遮住。敵人的公路也被炸毀。 以山谷為中心,炮彈接著四處散落,直炸得百米內濃煙滾滾,山頭上像是著了火。炮襲持續了五六分鐘。 炮兵們出手真是大方!可能平日裡沒什麼事幹,逮著機會還不打個飽? 支援炮擊停止了,濃煙也散盡,向前進緊緊地盯著穀口那裡,始終都沒有看到有人出來。"該不會是誤傷了吧?"他身邊的炮眼先生著急了,罵起來道。 向前進笑。 他的笑,黎國石心領神會,也不做聲。 "你們倒是說說看,他們會不會全光榮在裡面了?"炮眼先生其實並非見死不救之人,現在向前進明白了。 "放心吧,他們應該是步兵的偵察員。攀崖走壁,那是絕活。" "果真?那就好!他媽的,我急得出汗,更熱!" 望遠鏡裡河谷邊的草開始翻動起來,一浪一浪的,像是水波。 前方好不容易起風了,而此時天卻黑下來,烏雲籠罩上山頭。不容人準備,老天突然降下大雨。 這雨來得就像是剛才那陣炮襲那般快,說到就到。雨簾從河谷下游鋪蓋上來,轉瞬間伴以電閃雷鳴,巨大的雷聲和耀眼的閃電讓人害怕。大家都沒來得及穿上雨衣,被淋了個透濕。因為太熱的關係,大家也都不願意穿上雨衣。任雨淋濕,反而覺得好受多了。 舒服!爽快! 所有人趴在地上,盡情享受著消除這炎熱的暴雨。沒有人不覺得這雨來得及時,來得讓人舒爽。 但是到晚上時,他們會受罪。晚上是怎樣的冷呢?山頭的風吹個不停,冷得人渾身直打哆嗦。現在淋濕了,衣服幹不了,晚上的話,夜宿在外邊…… 受罪就受罪,那畢竟是晚上的事情了。現在要緊的是涼快一下。 還有趁機趕快喝水,並用雨衣接好水灌滿水壺。 啪噠啪噠,大雨傾盆,下得相當猛烈。大家除了手腳有一定幅度的動作,身子始終緊緊地趴著在地上,任憑風吹雨打。狂風搖動著嶺上的樹枝草葉,不時將藏身其中的人暴露出來。 要是兩邊的高地上有敵軍在監控這裡,那可就露餡兒了。晚上要麼轉移,要麼挖掩蔽工事。 大雨在電閃雷鳴中足足下了一個多鐘頭。風停住後,雨點小了下來。嶺上沒有一處乾爽的地方了,所有人的身上也沒有了一點幹的地方。烏雲散去,太陽重新出來,掛在偏西方的高空中。 嶺上的地表積水還在往低處流動,向前進轉頭分別看到炮觀員和黎國石都已經成了落湯雞,尤其炮觀員的頭髮老長,分成幾綹,貼在額頭上,樣子很滑稽。他忍不住想要笑,看到炮眼先生也在看著他,他輕輕地用手抹了把臉上雨水,對他點點頭。剛才在雨中,向前進看著下游河谷裡面的河水慢慢漲起來,變得有點混濁。被炮襲過後的山頭流下的泥水特別黃濁,全流入到河裡,青綠的河水變得有點綠豆的顏色。太陽的光失去了剛才的毒辣,現在很溫和,想要它再來一點勁道,恐怕已不可能。畢竟日暮西山,傍晚就要來臨。 風吹起來,大家都感覺到有點冷。 向前進看看四周,側耳諦聽著兩邊山頭的敵人動靜,什麼都沒有。前面的河谷,依然是一片青綠,如果沒有經歷過剛才的兩次炮襲,沒有人不認為這是個美麗的地方。太陽越來越往西方沉下去,又是那種烏黑的雲,不過一團團的,鑲著金邊,分外增添了一種雄奇而淒涼的黃昏之美。 這就是叢林,是山地叢林的獨有之美。 一片樹葉上還閃耀著一顆圓亮飽滿的雨露,掛在向前進前面不遠的地方,懸空著。也許一陣風來,它就會掉下去。向前進看著它,變得有點兒呆呆的,心裡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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