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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他們小分隊所有人這是在進行著最後的潛伏訓練,有教官帶著他們,一直陪伴著所有人。應該說這不是訓練,是考核。考核合格,大家就又可以上戰場了。這對大家來說,已經是一種誘惑,而不再是信念支撐。

  負責考核的這名教官是昆明步校的潛伏訓練專家,很年輕,大約二十六七歲,人很矮,但結實,跑起來飛快,跟向前進有一比。

  六天來,有十三隊被有意安排從此處經過的偵察兵和其他部隊的人都沒有發現過他們。一丈多深的草叢和嚴密的灌木林,就像是將所有人吞沒了。在其中的潛伏人員,六天來,硬是沒有發出過任何丁點人為的響聲,通過教官的考核,理應沒什麼問題。白天很快過去了,夜晚十二點的時候,教官靜悄悄地爬了起來,學了聲叢林中的鳥叫,很快大家都無聲無息地跟著起來了。

  六天來,這片鬼地方讓所有人都受夠了。蚊子、烈日、螞蟥、蜈蚣、暴雨、蜘蛛、饑餓、口渴、毒蛇……總之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人想起來都直倒胃口。

  現在好了,終於可以脫離地獄苦海了。

  大家跟著教官,輕輕地走出了潛伏地。

  一行人默默無語地向著營地進發,這次應該可以回去休整兩天了,專一用心等待教官的評估結果就是了。但如果通不過,他們將再延時接受半個月的這樣漫長的潛伏訓練。

  近三個月來,其他方面的個人考核,大家都順利通過了,這是最後的一關,千萬不要出什麼紕漏差錯。

  在所有通過的考核中,尤其班組協同作戰演練,大家的配合無懈可擊,令親自來檢驗的師團首長們都異常滿意。

  不知道這一次又如何?這個教官會下何定語?大家的潛伏紀律是相當過硬的,沒有半點不遵守,得到個全優應該沒問題。

  沒有人去仔細想這個問題,此際大家腦子裡很有些迷糊,走的時候都是高一腳低一腳的。現在所有人需要的不是什麼考核結果,而是一個愜意的溫水澡,一餐可口的飯食,一張潔淨的床,一個酣暢淋漓的好覺。

  所有人拉開距離,進入到了一個叢林峽谷裡去,峽谷裡水嘩嘩奔流,淹沒了眾人的腳步聲。

  走出來,又翻山嶺,再走入一個峽谷裡去。

  這個峽谷裡卻沒有了那種奔流的水,但草地很濕潤,軟軟的,踩上去,人就想要倒下去睡在上邊了。

  所有人依舊是頭腦很迷糊,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後半夜裡起了霧氣,朦朧的月光穿透霧氣層,給人一種虛實難辨的感覺。每個人一身的水,一身的疲憊,走在後半夜的濃霧中,腳步聲雖整齊,但聽上去很輕、很無助、很孤獨。

  山谷裡的兩邊樹枝葉在風裡輕輕抖動,葉片上承接的雨水嘩嘩掉下來,大顆大顆地砸落,打在本已經濕透的人的身上。這並不能刺激醒迷糊的頭腦神經,大家繼續疲憊不堪地往回走著。

  因為有霧氣,又是在山谷裡,能見度相當的低。向前進看不見打頭的走在最前面的教官的影子,有時候走得急了點,或腳下一不小心,往前趔趄撲去,卻會碰上教官的肩背。出了山谷,前面是一片開闊地。那中間草叢裡有一條河流,大家涉水過河,翻過一座山嶺去,前面就是營地了。

  大家終於有點興奮了。

  但按照要求,大家得要避過外圍警哨,悄悄摸進去。從正門摸進去是不行的,人太多,而且容易暴露。大家只能重新選擇突入口,在避過狙擊手和反滲透潛伏哨後,接近營區。

  這是個難題,之前很多小分隊都沒能在第一次時通過。

  向前進必須選定一個最易於滲透進去的突破口,避過可能的潛伏狙擊手的發現與襲擊,還要解決反滲透的潛伏暗哨,這是相當不容易的。

  但好在有很多人,可以分工合作,那麼大家必須得要再一次進行班組的協同作戰。

  這又是一次高規格的檢驗。

  教官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營地周圍的地形圖向前進已經很熟悉了,以他作為狙擊手訓練得來的專業眼光判斷,從圖形與實地的觀察來看,營地有三個地方是最容易潛藏著狙擊手的,目前只有北面的一個地方可以利用,那裡有個地方是一處峽谷,雖然狙擊手和暗哨都可能潛藏得有,但由於地形狹窄,叢草茂密,這些人應很好解決。

  所謂的解決是徒手制敵,其實只要摸到這些人眼前而不被發現就算成功了,也不用徒手搏擊一番的。

  向前進跟葛嘯鳴簡單地進行了部署,然後分頭行事。兩個狙擊手分別往兩邊山坡上去,尋找出潛在的狙擊手稍後在狙擊組的人給出安全信號後,滲透組和突擊組的人則直接由山谷裡摸進去,解決潛在的反滲透暗哨,得手了後,再剪開鐵絲網鑽進去,火力控制組的人隨後跟上去在那裡把守,近距離策應滲透組跟突擊組的人。

  天很快就要亮了,大家得馬上行動,抓緊時間才行。

  到了北邊以後,林深草密,能見度相當低。向前進跟他的副手走在前邊,因為是狙擊手,得要在第一時間找出潛藏狙擊手,不打頭不行。

  見向前進往峽谷左邊的山嶺去了,黎國石於是往右邊摸上了嶺去。二人分頭去了兩三分鐘以後,留下待命的人馬聽到了幾聲貓頭鷹的低沉淒厲的叫,於是快速由峽谷兩邊穿插進去。

  現在他們所有人的疲倦至極的神經已經被刺激了起來。

  大地在劇烈的空爆聲中震抖了一下。偵察兵訓練營地宿舍的玻璃窗戶哐當一聲響,掉下來一塊玻璃,砸碎了。耀眼的閃電和瓢潑大雨顯示了天氣的惡劣,向前進站在窗戶邊,無聲地望著窗外的雨水。

  前天晚上摸回營地時很順利,那是一次成功的滲透。

  現在所有人足足睡了差不多兩天,醒來了的人體力應得到了完全的恢復。但數月來的嚴酷訓練,將人搞得實在是睡眠不足,還有一些人沒有醒來,還在酣睡中。

  這樣巨大的雷聲,地皮震動,窗戶玻璃抖落,都沒能將這些人驚醒,看來這幾個月的苦累是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

  他回頭去看了身後眾人一眼,繼他後醒來的是武安邦、田亮、熊國慶、黎國柱、馬小寶等幾個,現在都坐在床上打牌,其餘幾人還在睡覺。

  打牌的人很安靜,沒什麼吵嚷聲音。

  這是怎樣的一群人呢?生死與共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

  向前進默默地看了眾人一眼,又回過頭去看窗戶外面的大暴雨。

  訓練場上的各種障礙設置在雨中靜默著,看不到一個人。整個訓練營這段時間都很安靜,以班排為單位的偵察兵隊開走了一撥又一撥,後續被抽調來接受訓練的人很少,人去樓空,整棟宿舍都很安靜。

  安靜是一種孤獨。

  人在孤獨寂靜中難免會反觀自身,生髮出傾聽心靈之聲的欲念。現在向前進的內心裡有一種憂慮在萌動,無端生髮起來。

  因為任務已經下來了,明天晚上就得要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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