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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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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抹了把臉上的汗珠,瞥眼間看到彈坑旁邊有一叢不太完整的灌木叢,多少可以遮擋些陽光。此時他真想過去隱伏在裡面,暫時讓自己的心平靜一下。但他沒有動,萬一等會打起來,這個彈坑才是隱蔽點,可以避過射上來的子彈。 前面的草叢依然還很深,沒有被怎麼燃燒過,草叢下面一點的樹林子更沒有受到過什麼損傷,依舊枝繁葉茂。敵人的炮打得是很准的,草叢上來一點點,戰壕邊和隔著一道戰壕的防守陣地土都像是被翻過。敵人不但步兵頑強,炮兵的戰鬥力和專業素質也不賴。 敵人還沒有出現,還沒有一個人進攻上來。 除了熱烘烘的令人窒息的空氣,整個陣地此時都沒有了任何的聲音,寂靜得怕人! 這是五六月的山地叢林,五六月的山地叢林的作戰殺伐的死亡陣地! 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敵人發動進攻,然後猛烈反擊,將他們消滅在陣地前面。絕不留情,看見一個就相互射殺! 要麼你就殺死對方,得以活下去;要麼你就被對方殺死,永遠長眠在此。 事情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簡單。雖然原始,但很現代。 等待!耐心而冷酷無情地等待!! 然而這樣耗下去要到什麼時候?主動權掌握在敵軍手裡,總不能這樣被動等到挨打才反擊吧,可不可以先敵開火? 趴在地上,向前進又抹了把臉上的汗。此刻他沒法知道敵人的詳細情況,只能這樣在地表上靜靜地等待著,以不變應萬變。 原來二班那個前突潛伏暗哨發現的只不過是敵軍的一個排雷工兵,上來摸路線的。那個傢伙趴在草叢中,小心翼翼,一直摸到三班陣地的前沿地表六十米處來了,開闢出了一條通道。見沒有什麼動靜,然後又大著膽子,繼續摸上來,斜離著他只有三十米了。那個哨兵很能忍耐,並沒有一發現敵情就立即開火,通報了後,而是繼續觀察,想要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敵人,看看他們的兵力部署和意圖如何。 向前進正等得心焦,突然前面左手方向啪的一聲槍響,灌木叢草裡冒出一縷淡淡青煙來,他前面的樹林子裡有人被打中了,發出來那種咽喉部中彈致命獨有的短促劇烈的咳嗽聲。緊接著有人在前面草叢裡打滾起來,草叢嘩啦啦響,還沒到五秒鐘,轟的一聲,滾動在草叢裡的那人觸響了地雷。向前進只看到濃煙中同時升起一片血霧和幾塊冒煙的碎布片,一隻鞋彈出草叢,閃現了一下就不見了。 三班陣地上沒有任何人開槍,大家都在繼續等,等其他的動靜發生。 硝煙散盡,緊接著草叢裡又有了動靜。有一個敵軍被命令上來察看那個排雷工兵的情況,看到人已經死了,現在正在拉回同伴的屍體。 這種情況大家一般不會開槍。但二班的那個哨兵已經在心裡種下了刻骨的仇恨,他望著草叢中有動靜的地方啪地又開了一槍。 跟著這個工兵摸上來的另外好幾個敵軍,此時都緊緊地趴在後面不遠開闢出來的通道上不敢亂動,期待著沒有被發現。他們還不想提前暴露,炮火支援還沒有上來,離著發起攻擊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再說現在排雷的工兵報銷了,近五十米的通道沒有打開,這可不好辦了。 突襲既已經失去了隱秘性,大白天的強攻也不是個好辦法,他們曉得這個排佈防在這個陣地的班作戰力量超猛,強攻要能夠拿下早拿下了。在請示了上級過後,於是丟下了兩具屍體,胡亂向上開了幾槍,黯然退去了。 偷襲不成,只能再找機會,等下次發動連級規模的進攻時再來報仇雪恨了。這是敵人們所想的。 見敵人不戰自退,槍聲往下去了,大家都松了口氣。 坑道裡睡著的武安邦本來是去找班長談點事情的,卻沒料一倒下地,太過疲倦了,事情也不想談了,很快就睡著了。他在睡夢中是被那一聲地雷的爆炸驚醒的。 剛才他睡得太沉了,雖然坑道裡異常悶熱,但太疲乏的軀體卻管不了那麼多,依舊睡得很香甜。爆炸聲將他驚醒後,他一立起來,發現班長不見了,曉得有了情況,趕緊拿起槍,從坑道裡奔出來,到了自己的哨位。發現黎國石早已不在,估計進入反突襲坑道裡去了,他就在哨位上,站上一個梯窩,將槍擺上戰壕邊沿,做好了反擊準備。 然而等了好幾分鐘都沒有動靜,只有二班陣地前有人向他們這邊陣地前方開了一槍,他扭頭看到班長趴在旁邊不遠的彈坑裡,沉住氣沒有動靜,顯然敵人沒有沖上來,他松了口氣,還好趕得及,要是打起來了自己卻沒有及時參戰,造成了損失那可就要讓他難過了。 而後不久敵人的槍響了,子彈盲目地射上來,人卻往後退去,這是在阻擊上面的人趁機衝殺下來。他看見班長沒有開槍追下去,也就沒有開槍。 警戒消除了後,他替換回黎國石,讓他休息,自己則繼續站崗,監視前方樹林子的動靜。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地松了口氣。一切都挺好,並沒有因為他的不及時趕來而發生點什麼意外。 黎國石從反突襲坑道裡退出來後,拍著身上的土,來戰壕中間坑道找他哥哥黎國柱。沒找到,曉得是打牌去了,看來沒被敵人射上來的流彈打中,放了心。他貓著腰,直接從地下坑道中間的過道裡過去,到了自己陣位,躲在裡面涼快去了。 向前進等那一陣槍聲退下去之後,又趴著在彈坑裡觀察了一陣,見實在沒有了動靜了,才半蹲起來,慢慢地往回退,跳下了戰壕。 戰士們輪崗的繼續輪崗,剛才的人做的事情。看到大家都脫了上衣,揮汗如雨,在那個顯得並不寬敞的空間赤膊鏖戰,向前進搖了搖頭。他叫一個旁觀的戰士張力生撿起他的外衣遞過來,又往剛才出來的坑道裡去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那個叫張力生的老兵戰士:"張哥,怎麼剛才有情況我一點都不知道呢?"大家都笑起來,張力生說:"你到那個坑道裡去了,沒有電話線,看到沒有,這個東西……"他撿起旁邊的一根長長的藤子,拴在他的槍口上的。 "班長,我們都生活在前面的地下,很少去那個坑道的。"嘴裡叼著煙,手裡拿著牌的熊國慶頭也不回地說,"後面那地方是敵人的炮襲重點,不知他們的特工何時摸到這個情況的。那是唱空城計用的!前面的地下坑道裡,天熱了涼快,雨天不積水,這是個發明吧。陣地在後面,防守在前面,我們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向前進呵呵笑了起來:"地道戰看多了,山地叢林中也用上了,我也佩服!但我總不能居後指揮,挨炮襲吧,有沒有我的地盤?" 黎國柱說:"你當然是在居中的位置,我那裡,挖得好大的洞子。但外面不能通光,平日都遮蓋得好好的,以免讓敵人發現了,所以光線不是很好,打牌我們都是到這裡來。那邊一班、二班的人開始時不願挖我們這樣的陣地前沿坑道,所以吃虧了。現在挖了以後,就好多了。等等,我出老尖,大!撿過來,不好意思,我們20分又到手了。班長,剛才武安邦跑去找你聊天了,問你什麼了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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