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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蘇亮乾脆進門了。她站在門口說:"老李,出了問題咱們想辦法解決問題,飯總還是得吃吧!走走,下樓吃飯!"說著推著丈夫往外走。

  李家樓下餐廳裡,小女兒李鴻去山西爺爺家小住,三個大些的女兒早就在餐桌旁坐定,一個個看著桌上的飯菜直流口水,但爸爸媽媽沒來,誰也不敢動筷子。

  李晉在樓梯上看到孩子們的饞樣,很不忍心,幾步下來坐到餐桌旁:"哎呀,讓爸爸看看,今天咱們吃什麼?噢,熱炒肉絲扁豆海帶絲——好!海米燉冬瓜——好!還有稀飯和饅頭,好!都是好吃的!來來,小姑娘們,都快吃吧!"

  李鋒、李鳴手疾眼快,用筷子夾著菜大口吃起來。

  李奔手笨,夾不起菜,急得直看著媽媽。李晉見狀,忍不住抱起這個他最寵愛的女兒放在膝頭,用筷子夾一塊肉放進奔奔的嘴裡。

  看見胖乎乎的奔奔吃得很香,李晉又逗她,用筷子尖蘸了一點白酒放進李奔的嘴裡(蘇亮每晚都在丈夫的碗碟旁放一小盅白酒)。李奔以為酒是好東西,張嘴就吸住了筷子。頃刻之間,她又張開了嘴,辣得大哭起來。

  "老李,你看你又惹得奔奔哭!"蘇亮責怪丈夫。

  李晉樂得哈哈大笑:"我的奔奔就是笨!不知道白酒是辣的!"

  當晚,李晉蘇亮的臥室裡,兩人躺在床上,都睡不著。

  李晉說:"蘇亮啊,咱們家的前三朵金花都已經是小學生了,她們的學業一直都是你管著的,不是一直都沒有問題嗎?"

  蘇亮驕傲地說:"北京第二實驗小學裡,誰不知道你李晉家的三朵金花!個個的學習成績在班裡都是拔著尖的!我要求她們在三年級之前語文算術兩門主課都必須考雙百分,目前都做到了!"

  "噢?如此說來你這做母親的是有功之臣嘍!"李晉故意調侃一句。

  "我有什麼時間去具體管她們的學習?都靠孩子們自己!這幾個孩子好勝心都很強,誰也不願意落後!"蘇亮說。

  "這麼小的孩子是管不住自己的!你還是把自己的管理心得總結一下吧,我也聽聽!"李晉認真地說。

  蘇亮一看丈夫要聽彙報,就把雙手枕在腦後,靠在床頭上認真想了一下,然後有條有理地說:"我是有心得的。一是要抓好典型,即狠抓老大李鋒——她是大姐,是領頭羊,她必須要給妹妹們做出榜樣!鋒鋒是不到六歲上學的,現在已經五年級了。她一直是年級的尖子生,從來沒有考過第二名。只是她集體主義精神稍差,四年級才入隊。"

  "她全部時間都埋頭學習了,給集體做事的時間當然少一些。這是你的失誤。"李晉適時總結了一下。

  "鳴鳴入學時沒有考試——老師一聽她是李鋒的大妹妹,馬上就說,'是李鋒的妹妹呀,不用考了!'這給鳴鳴帶來壓力——姐姐這麼優秀,自己哪敢怠慢學業?所以也很努力!"蘇亮說了一段丈夫以前不過問的事。

  "鳴鳴入隊不是不晚嗎"李晉問。

  "鳴鳴是九歲入隊——剛夠年齡就入隊了!奔奔入學時情況一樣。主考老師說:這漂亮的洋娃娃是李鋒、李鳴的妹妹,別考了,直接編入一班吧!"蘇亮說。

  李晉忍不住笑了:"奔奔笨成那樣,編到一班跟得上?"

  蘇亮說:"一開始跟不上,寫作業一寫寫到十來點鐘,急得直哭。我讓鋒鋒輔導妹妹一下,鋒鋒過去就刺兒她妹妹:'這麼簡單的題還不會做?真笨!'奔奔的自尊心受了傷害,說什麼也不讓鋒鋒輔導了。"

  李晉聽得津津有味:"那誰來輔導呀?你嗎?"

  "我哪裡有時間?後來時間不長她自己跟上來了!期中期末都是雙百分!奔奔這孩子和她大姐不一樣,特別熱心集體的事,還挺有組織能力活動能力的。現在是班裡班長兼學習委員——這些你不是都知道嗎?不過,奔奔班主任最近和我說,奔奔是當大隊長的料!"蘇亮越說越得意。

  "嗯,這一條總結的還可以,抓了領頭羊,抓點帶面。還有沒有別的"李晉忙把妻子的話頭調回主題。

  "還有……還有恐怕是物質獎勵!我許諾她們,無論誰得了雙百分都有獎勵。一般是買一份禮物給她們,五元錢以內的。"蘇亮猶豫了一會兒說。

  "好!和打仗一樣,賞罰分明才能鼓舞士氣!沒有得到獎品的,本身就是受到了懲罰——自尊心受不了嘛!"李晉對這後一條很重視。

  第二天,李晉特意抽出兩個鐘頭,把回京辦事的趙大同約到自己辦公室,就小平和小蕊的學習問題,和他詳談了一次。當然他把蘇亮管孩子學習的經驗也說了。

  暑天裡,趙大同回京開會,抽空回了一趟老家。

  他穿著便服剛一進村,就看見村頭的柳樹林子裡有不少孩子在玩耍。其中一個男孩,騎在高高的樹杈上,頭髮亂蓬蓬,滿臉汗泥,手裡拿著彈弓正在打鳥。他剛想和孩子們打招呼,"噗"的一聲,頭部中了一彈!他不由得"哎呀"了一聲,還沒做出反應,身上又"噗噗噗"地連中三彈,痛得他彎下了腰。他昂頭大喊一聲:"樹上那個孩子,你是誰家的?這麼缺管教!"

  趙大同一喊,樹上的小男孩愣了一下,隨即他大喊著"爸爸!爸爸!"一邊從樹上溜了下來,直撲到趙大同的懷裡,一頭的泥水汗水把趙大同雪白的襯衫弄得成了花斑衣——上樹把人當鳥打的野孩子竟是小平!

  近一年不見,小平的個頭長高了許多,又黑又瘦,赤著上身赤著腳,野性十足。

  望著泥猴似的小平,趙大同想起了北京那個潔淨溫馨的家,想起了坐在家裡看書的,乾乾淨淨,傲氣十足的小京,心裡一陣隱痛:算算兩個孩子回老家上學後,自己怎麼也有多次從基地回京的時間,可竟沒有想到抽時間回老家看看小蕊、小平,還以為把孩子託付給母親是放心的,總認為只要給夠了錢,孩子們在家裡是不會受罪的。現在看來,很多問題不是給錢就能解決的,該操心還得操心……

  趙大同拉著小平的手,一路和鄉親們打著招呼,傍黑時才回到自家的院子。

  這正是1964年仲夏。一年不見,趙大娘已是滿頭銀髮,臉色不再紅潤,皺紋也更多了。看見了兒子,她直起佝僂著的腰,半天才問:"柱子,你回家怎麼老是不先打個招呼?"

  趙大同急忙說:"媽,您不要見怪,我是怕驚擾了您和鄉親們才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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