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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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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飛的臉上顯出了一絲憂慮:"日本駐華大使川越茂到南京來了,現在正就中日關係問題在外交部進行商談。據我們所瞭解,他來南京之前,先到上海同日本使館高級官員和海陸軍武官開了會,然後又到天津會晤了日本住屯軍司令田代。他此行的目的說是要'調整'中日關係,還讓日本駐華大使館參事高信六郎和秘書清水也到外交部進行磋商。可是商談毫無進展。日本軍隊仍在北平郊外演習,華北局勢依然非常緊張,不能不讓人擔憂啊!" "聽說孔財長去了美國,恐怕也與此有關吧?" 白少飛回答說:"孔財長此行是為了會晤羅斯福總統和國務卿赫爾,希望能促進兩國友誼,進一步推廣中美商務。其實這只是官樣文章,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在中日關係問題上,美國能更多地支持中國。" 張一鳴雖然知道舅舅一向潛心于學術和教學的研究,不大關心政治,但出於尊重,他還是問了一句:"舅舅,您看時局會如何發展?" "我覺得不容樂觀。當年日本侵佔東三省之前,不也是搞演習嗎?演習演習,最後就演出戰火來了。現在日本又在北平演習,我擔心會是故伎重演。遠卓,你是軍界中人,懂得軍事,說說你的看法吧。" 張一鳴不假思索地說道:"依我看,中日開戰已在所難免。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日本人的外交談判不過是開戰之前放的煙幕,以掩蓋其後的軍事行動,戰爭已經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白敬文歎了口氣。他不怕死,卻害怕兒孫們受到戰爭的傷害,尤其是老三,他是軍人,一旦打仗,他就得面臨戰死的危險。再說他本人只是個大學校長,薪水有限,家裡能夠維持這樣的生活水平,全靠父親留下的房產和田地,而這些不能搬動的東西最容易毀於戰火。他憂心忡忡地說道:"是呀,我也有同感。可是,不到真正開戰,我還是希望能夠通過外交途徑解決。畢竟中國是個弱國,而日本又是世界排名第四的軍事強國,一旦開戰,勝敗難料。何況打起仗來,又是生靈塗炭啊。" 此時的張一鳴渾身血往上湧,仿佛回到了5年前的上海戰場。1932年的"一·二八"淞滬抗戰,他率部參加蘊藻濱一帶的防守。那一仗打得很悲壯,他至今回想起來依然心潮難平。當年奉命撤退時,一向剛強的他也忍不住潸然淚下。現在日本人又在北方挑釁,他恨不得立即奔赴戰場,報仇雪恨。 "舅舅,依我之見,外交途徑恐怕很難解決。日本的野心,絕不是通過外交手段獲得一點在華利益,他們要的就是整個中國,即使這次我們讓了步,下次他們又會在別的地方挑起事端。何況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日本人在華北大量增兵,明顯已經進入戰備狀態,我們也應該做好準備了。" 白少琛激動了,他年輕,血氣方剛,沒有老一輩那種受兒孫、家產拖累的顧慮,有的只是願意為國捐軀的一腔熱血:"表哥說得對,日本要的就是整個中國。這麼多年,我們受日本的氣受夠了,也該還擊了。" 白少飛說道:"我也覺得該還擊,這些天和日本大使打交道,看著他倨傲無禮的樣子,我真恨不得把他趕出去。一個泱泱大國,竟受一個小國欺淩,實在讓人難受。" 趙義偉把行李陸續提了進來,兩口皮箱加一個很大的帆布包。白敬文吩咐僕人阿貴把張一鳴的行李送到二樓他的房間去,他雖然在外多年,但家裡一直保留著他的房間,趙義偉則安排在樓下的客房裡。張一鳴留下了帆布包,他把包裡的東西一一往外拿,一邊說:"舅舅,這是我帶來的安徽土特產,這是黃山毛峰,這是天柱靈芝,這是松茲板鴨,這是筍乾……" 他像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包包東西,一一放在茶几上,很快就堆滿了茶几。 白敬文說:"你看你,又不是外人,千里迢迢的帶這麼多東西,也不怕路上累贅。" "就是因為路遠,我只帶了這些。"張一鳴說著,拿出一個精雕細琢的木制盒子,恭恭敬敬地遞給他,"舅舅,這是我特地給您買的,希望您像壽星一樣長壽。" 白敬文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尊精美的石雕,是用一塊溫潤瑩澈的黃色石頭雕成——笑容可掬的壽星低頭望著他的鹿兒,幾隻仙鶴繞著他飛舞。他看著這塊貴重石頭,驚訝道:"這是壽山田黃石呀,這麼大還真罕見。" "這是我從一個敗家子手裡買到的,他的祖上是福建壽山人。他嗜賭,家產都快輸完了,連這塊石雕都拿出來賣了。他大概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又急需錢用,所以要價並不高。" "這是上等田黃石,你的眼力不錯。"白敬文喜歡收藏古玩,張一鳴這份禮正好送到他心坎上了。他仔細觀賞著它,簡直愛不釋手。 張一鳴又送給姚紫芸一個玉鐲,白少飛一個明代歙硯,他知道白少飛喜歡書法。他送的禮物都是投其所好,一家人都很高興。 這時,大門開了,一條白色的長耳狗躥了進來,隨後一個身穿粉色連衫裙,頭戴白色草帽,身材窈窕的女孩子笑著進來了。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有著寬寬的額頭,尖尖的下巴,未施脂粉的臉蛋十分白嫩,雙頰微微泛著粉紅色,就像剛剛開放的桃花瓣兒。她的眼睛又大又美,微微翹著的濃密睫毛下,一雙烏黑的眼珠非常的靈活,仿佛能說話一般。她的鼻子線條優美,嘴唇紅潤豐滿,一笑之下,露出了兩排完美無瑕的細長白牙,更顯得嫵媚絕倫。 長耳狗發現有生人,直朝趙義偉躥過去,望著他狺狺大叫。那女孩子拽著它的皮帶,說道:"萊麗,不要這麼沒禮貌,你要不老實,我就把你拴到樓上去,讓你一個人待在那裡。"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蕩人心魄。 白敬文問道:"你上哪兒去了?" "我到玄武湖遛狗去了,前幾天忙著考試,沒帶它出去,它都長膘了。" 她說著,伸手取下了帽子,一頭烏黑油亮的鬈髮像瀑布似的垂落下來,拂在她修長的脖子上,越發襯托出她那象牙般細白的肌膚。 "快來見見你表哥。" 她看著張一鳴,雙瞳裡滿是笑意,嘴角邊的兩個酒窩更深了:"表哥,看你這副吃驚的樣子,一定不認得我了吧?我是琳兒,小時候你背過我。" 張一鳴確實很吃驚,她已經完全不是記憶中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姑娘了,而是一個纖弱的、精靈般美麗的少女。她那不帶絲毫矯揉造作的活潑與嬌媚完全打動了他,當她笑盈盈地望著他時,他覺得自己快被她那雙眼睛給吸進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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