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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義偉替他不平:"你們旅長也太不仗義了,你救了他的命,他正該用你,怎麼倒恩將仇報?"

  "他倒沒有恩將仇報,只是不喜歡我。這都怪我自己,看不慣的事總是忍不住要說,這不順耳的話聽多了,誰都煩,再加上旁邊的人一挑撥,他嘴上不說,可慢慢地就把我疏遠了。"

  張一鳴搖了搖頭,"見賢若不及,從諫如順流。你那位旅長看來不懂得'知人善任'的道理。"

  呂德賢此時又喝完了一碗酒,已經有了醉意,說話變得大膽了:"他懂得什麼道理?他這個旅長是花錢買來的,又不是從戰場上拼出來的。帶兵打仗他不懂,克扣軍費、倒賣軍用物資、吃喝嫖賭倒是樣樣在行。他身邊的人大多是他提拔起來的,盡是些阿諛奉承之徒,旅長帶頭,他們跟著學,整個旅弄得烏煙瘴氣,底下的官兵怨聲載道。這樣的軍隊能打仗嗎?上次江西剿匪,一上戰場部隊就被打了個七零八落,要不是我拼死把他救出來,他不死也得給共軍當俘虜。本來以為經歷過敗仗,他會有所醒悟,哪知道還是老樣子,唉!"

  "德賢兄,"趙義偉說道,"不管你那旅長了。來,喝酒。"

  把這碗酒喝完,趙義偉剛想倒酒,呂德賢已是醉意朦朧,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好在神志還清楚,他擺了擺手,說道:"兄弟好……好酒量,我佩服,我……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下次我請,咱……兄弟再好好喝。"

  趙義偉也有了幾分酒意:"老兄的酒量也不賴,能跟我喝這麼多的人沒幾個。兄弟我不勸酒,咱們就把這點酒喝完,行不?"

  "老弟,不是……我不耿直,我……我確實不能再喝了。"

  張一鳴聽他話都說不清楚了,說道:"好,酒就到此為止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喝。來,喝點湯,再吃點東西,消消酒。"

  "不……不吃了,兄弟我酒足飯飽,吃不……下了。"

  趙義偉有點失望,他正喝到興頭上,這時結束,心裡頗不得勁,但不敢違拗張一鳴,又記得自己的使命,只得放下酒壺,拿起筷子,把剩下的餃子如風捲殘雲般吃了個一乾二淨。

  張一鳴結了賬。三人走出飯館,呂德賢腳步已經不穩,出門時被門檻絆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張一鳴伸手扶住他,說道:"賢弟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的營部就……就在前面,二位去坐坐,喝……喝杯茶。"

  三人出了飯館,等了一陣黃包車沒等著,只得步行。趙義偉扶著呂德賢,張一鳴替他拿著皮包。走完這條街,向右拐上了一條大街,走了不到一百米,正好經過一個大院,大門右側掛著"國民革命軍陸軍217旅"字樣的牌子,院內建有一棟兩層小樓,樓前是一個很大的操場,空蕩蕩的沒幾個人影兒。門口一個站崗的衛兵無精打采地站著,手裡的槍像拐杖一樣拄在地上,他本人就斜靠在上頭。這時,從裡面出來了一個士兵,門口那個見了,老遠就把手裡的槍扔給他,嘴裡罵罵咧咧:"你他娘的幹啥去了,現在才來。老子下次跟你換崗,也遲他娘的半個小時!"

  另外那個接住搶,摸出香煙,遞了一支給他,笑道:"昨晚打牌打了個通宵,中午想打個盹,沒想到睡死了。老弟,別生氣了,來,抽支煙。"

  兩人就蹲在門口吞雲吐霧起來。張一鳴看到這裡,忍不住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呂德賢的營部位於城的最南端,三人走了二十多分鐘,穿了幾乎半個城,這才到了。呂德賢的營部離市區較遠,靜悄悄的沒幾個行人,遠遠地就聽到了士兵們訓練的聲音。門口站崗的士兵見到營長,忙立正行禮,呂德賢雖然醉了,卻也沒忘了還禮。進了大門,順著一條林陰道往前走,只見左面是幾排排列整齊的平房,房子前面晾著的軍衣在隨風飄舞,右面是個大大的操場,士兵們有的在練習正步走,有的在練習格鬥、刺殺。整個營區看起來乾淨整潔、氣派莊重。走完林陰道,前面又是一排平房,一個中等身材、模樣清瘦,配有上尉軍銜的軍官正從右側的一間房裡出來,見到他們,說道:"喲,營長,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醉成這樣了?"

  呂德賢含含糊糊地回答:"我碰到這兩位朋友,一高興,多喝了兩杯。沒醉,就頭有點暈。"

  張一鳴對上尉說道:"他的房間在哪兒?先讓他進去再說吧。"

  上尉忙將左面的一間房門打開,又幫著把呂德賢扶進去。他的房間不大,也很簡陋。左面靠牆放著一張單人床,被子疊得方方正正;窗前擺著一張書桌,上面整齊地放著筆墨硯臺,一個暖水瓶,一把茶壺和四個茶杯;右面牆上釘著一個木架子,按照大小擺放著兩排書,旁邊的釘子上掛著軍用望遠鏡以及水壺之類的東西;屋中間是一張小方桌,還放著四把椅子。眾人本想扶他上床,他不肯,只得讓他在椅子上坐了。他倒還記得有客人,一個勁兒地招呼:"吳兄,趙老弟,請坐,快請坐,我給你們泡茶去。"

  上尉忙說:"我來。營長,你陪客人坐,其他的就別管了。"

  他又對張趙二人說道:"兩位請坐一坐,我到我房裡拿開水。營長這幾天沒在,他的水瓶裡沒熱水。"

  他剛走,門外進來了一個士兵,中等身材,身體壯實得像頭牛,外表憨厚,像是剛從鄉下出來的。呂德賢一見他就說道:"你小子跑哪兒去了,我不在,該你溜達了。"

  原來這是他的勤務兵金滿倉,跟了他不到一年。聽了他的話,金滿倉說道:"營長,俺可沒出去。你不是讓俺多練習格鬥嗎?俺剛才跟二連的幾個弟兄過招去了。"

  "練得怎樣了?"

  "營長,你教的那幾招還真管用。俺今天連贏三場,連李排長都輸給了俺。"

  "好小子,有長進。"呂德賢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張鈔票遞給他,"去給我買點花生、瓜子,還有點心,跑快一點。"

  張一鳴說道:"賢弟就別張羅了,我們還有事,坐一坐就走。"

  "那可不成,既然到了我這裡,說什麼也得把晚飯吃了才能走。嘿,你小子站著幹嗎,還不快去。"

  金滿倉一溜煙跑了。那個上尉提著一個暖水瓶走了進來,他把水瓶放在桌上,又把茶壺、茶杯拿過來,找出茶葉泡上,一面說道:"營長,你回來就好了,我都快急死了。"

  "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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