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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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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東京正沉浸在3個月內征服中國的美夢中時,東京萬沒料到中國已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群山震盪,江河奔湧,都在齊聲呼喊著一個聲音:驅除倭寇,抗戰萬歲! 中國從未像今天這樣萬眾一心,滾過中國大地的怒吼從未像今天這樣響徹雲端。 4.東京,跨入戰爭之門 7月8日,天濛濛亮,日本都城東京從沉睡中漸漸醒來。 清晨,報人叫賣「號外」的鈴聲響徹東京街頭,行人無不驚愕。 但更令日本人驚愕的,還是「號外」上那聳人聽聞的內容: 「昨日(7月7日)在北平郊外盧溝橋附近,宋哲元麾下的兩個連炮擊夜間演習的日本駐軍,直到8日拂曉,事態突然變化,目前兩軍正在展開激戰。」 在這之後,廣播、報紙不斷傳來現地的詳細報道。根據這些報道一般人得出的結論是,對日軍無端射擊的中國軍隊,已在日軍」英勇」的打擊之下,表示投降並被解除武裝。 當時,為迎合日本萬民的心理,報紙、廣播對戰爭的吹噓報道往往快得令人驚奇。在日本軍部很多人尚不知情的情況下,報紙卻早已有鼻子有限地設計好了戰爭結局。 一大早,日軍參謀本部戰爭指導課課長河邊虎四郎大佐急步走進了市穀高地那座灰色的軍部大樓。還沒到上班時間,大樓裡除警衛和值星參謀人員外,幾乎沒入走動,空空蕩蕩,清清冷冷。河邊大佐卻像是沒注意到這一切。十幾分鐘前,值班參謀來了電話,告訴他華北駐屯軍來了特急電。 華北此刻來電能有什麼事呢?這段時間軍部內外到處流言飛舞,有說中國軍人排日抗日情緒加劇、華北形勢緊張,也有說日本華北駐屯軍部分下級軍官意欲自由採取行動,再挑起個像當年滿洲的柳條湖一類的事件。流言越傳越遠、越傳越厲害,甚至驚動了天皇陛下和近衛內閣。在內閣的親自干預下,軍部派出岡本中佐親赴華北現地視察,幾天前回來報告說:中國駐屯軍參謀正進行戰爭策劃的傳說純屬虛構,無需擔心。 今日華北急電,難道有什麼緊急情況嗎?河邊大佐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地跨進辦公室。 參謀遞上的是日本華北駐屯軍參謀長橋本群發來的急電。河邊急急地展開一看,心忽悠悠沉了下去。電文稱:「駐豐台附近部隊在夜間演習中,遭中國軍隊射擊,當即展開敵對態勢,並進行交涉要求道歉。如拒絕道歉,則以實力將敵由附近擊退。」 「怎麼搞的,岡本君剛由華北返回,明明說華北局勢平靜,怎麼幾天就鬧出這麼大事。」河邊嘀咕著,轉向身邊的參謀。 「大臣知道電報內容了嗎?」 「電報僅收此一份,先交課長過目,尚未通報別人。」 河邊將電報放入檔案夾,吩咐道:「速交陸軍大臣室。」 8日晨,軍部上下已傳開了華北發生事變的消息。參謀本部第3課長武藤章大佐聽到電話鈴響,收回思緒抓起了電話。 「喂,武藤嗎?發生麻煩事情啦!……」電話裡傳來了軍務課長柴山大佐頗有些憂慮的聲音。 「柴山君,什麼麻煩事,快說啊!」 「昨夜華北軍來電說,華北軍在北平附近與中國軍發生了衝突,據說還交了火。真不知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武藤大佐聽著,心激動得怦怦跳,他與柴山想的可完全不一樣,柴山大佐是參謀本部裡第一部長石原莞爾少將的追隨者,在對華問題上主張慎重行事,而應集中全力準備對蘇聯的戰備。但武藤大佐卻主張對華採取強硬態度,必要時甚至不惜動用武力。所以柴山為華北的衝突憂慮重重時,武藤卻激動得幾乎要跳了起來。 8日一整天,整個東京上上下下都處在一種亂紛紛的議論中,就是中央軍部也處在一種對未來方針猜疑不定的忙亂中。陸軍省和參謀本部都在忙著琢磨究竟怎麼引發了這場衝突?中國南京政府是企圖以此進行全面抗戰呢?還是仍像過去一樣妥協解決。畢竟一段時間以來中國方面出現的變化太多了,什麼事不會發生呢? 就在東京情況未明、舉棋不定時,日本派駐海外的兩支最大的軍事集團站出來開口了。 駐兵中國東北的關東軍司令官植田大將在向日軍參謀總長閑院宮載仁親王提交的報告中稱:「鑒於華北局勢,現命獨立混成第1旅團、獨立混成第11旅團之主力以及航空部隊之一部做好隨時出動之準備。」 7月8日晚8時10分,關東軍司令部再次就華北事件發表聲明,對華北事端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一支地區性部隊對自己管區之外的事情發表聲明,不但在關東軍中絕無先例,就是在日軍中也少有,更何況這份聲明的觀點如此鮮明: 「茲因暴戾之中國第29軍挑戰,華北發生事端。關東軍正以極大關心及重大決心,密切注視本事件之發展。」 植田謙吉大將在發表上述聲明的同時,先後派遣他的副參謀長今村均少將及富永恭次大佐、田中隆吉中佐直飛東京,請求面見中央當局陳述意見,促使杉山陸軍大臣和閑院宮參謀總長當機立斷,早下決心,以武力迫使中國政府低頭。 關東軍越俎代庖,直接干涉起中央軍部和華北來。 日本朝鮮駐屯軍雖沒有關東軍那麼狂,但支持對中國武力解決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在得知盧溝橋事變的消息後,朝鮮軍參謀長秉司令官小磯大將的意思,向東京報告稱:「由於華北事件之爆發,已令第20師團之一部採取隨時出動的態勢。」 在東京尚未作出正式決定前,日本派駐海外的部隊都爭相表示了自己的意見。而這些觀點,竟都是要求日本政府和軍部對中國開戰。 市穀中央軍部,緊急會議上出現了十分鮮明的兩派。以陸相杉山元大將、參謀本部第二部代部長笠原幸雄大佐、軍事課長田中新一大佐、作戰課長武藤章大佐、中國課長永津大佐等為首的主戰派認為:事態不容樂觀,除訴諸武力外別無對策。只有增強日軍在華北的兵力,根據情況,不失時機給予一擊才能收拾局面。 但是,以參謀本部第一部長石原莞爾少將、戰爭指導課長河邊虎四郎大佐、陸軍省軍務課長柴山兼四郎大佐等人組成的慎重派則認為:當前只有一心完成「滿洲國」建設及對蘇軍備,方能鞏固國防。而此時向中國伸手,造成支離破碎之勢實在不妥。基於此,參謀本部作戰部的意思是以不擴大為方針。 石原是日本軍界的著名才子,尤以一套完整的軍事思想鎮住了日軍中的不少將帥。「九·一八」事變時他以一個中佐的身份出現在瀋陽,全盤謀劃,為事變的成功和日本侵略東北立了大功。日後多年,日軍中一直公認「九·一八」事變是石原思想、板垣實幹的結晶。侵佔東北,他是贊成而且傾盡全力的。但他的一整套理論都是建立在對蘇作戰的基點上,因而反對對中國壓迫過急。 在接到盧溝橋事變第一份戰報後,石原深深感到在中國挑起事端的可怕後果,他從掌握作戰全域的立場出發,對各方面表示了下述見解。他說: 「現在可以動員的師團是30個,其中只有一半可以部署在中國方面,所以,不可能進行全面戰爭。但是,如果事態繼續發展,全面戰爭的可能性極大,這樣,其結果很可能和拿破崙在西班牙的作戰一樣,陷入無底的深淵之中。為此,我認為目前應該斷然命令駐華北部隊一舉撤退至山海關的滿華國境,然後由近衛首相親自飛抵南京,與蔣介石促膝暢談解決當前存在的根本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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