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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左翼騎兵連發揮得也極出色,在連長陣亡的情況下,連副自動擔起指揮之責,殺敵數十。馬占山親赴前線,拍著連副的肩叫道:「好小子,有種。從今天起,騎兵連歸你了。」

  5日,首戰受挫的日軍改變部署,驅使張海鵬的偽軍為前隊,日軍在後督飭猛攻江橋。貌不出眾的馬占山雖沒上過一天學堂,更沒進過什麼軍事學堂,但戰場的血與火鑄成了他的指揮天才。在命吳松林旅和徐寶珍衛隊團堅決扼守橋頭和江岸陣地的同時,他密令張殿九的步兵第一旅由洮昂溪南下增援。正當戰鬥打得最激烈的時刻,第一旅前鋒部隊適時趕到,守軍全體官兵頓時士氣大振,兩軍前後夾擊,越戰越勇,日軍全域陷入被動,終於在午後2時,全線潰敗。

  僅11月5日這一天戰鬥,日軍便拉回傷兵、死屍數十卡車,濱本聯隊付出了空前的傷亡代價,戰後日方公佈:此役日軍戰死167人,傷600多人;張海鵬偽軍死傷700多人。

  5日的戰況不僅震驚了關東軍,也震驚了日本國內。日本廣播風向急轉,一天前還說黑省軍事裝備陳舊,不堪一擊,可一天后,又詭稱馬占山擁有新式武器等等,關於馬占山的報道也突然間驟增。

  日軍前線指揮官惱怒異常,關東軍司令本莊繁也大為震驚。為壓住馬占山的咄咄勢頭,星夜從四洮路急調援軍,準備更大規模的進攻。

  6日晨,當朝陽撕破東方灰色的雲幕,隨著8架日機的到來,硝煙尚未散盡的江橋陣地,重又被彈雨火海覆蓋住。這一日投入攻擊的日軍,計有濱本步兵聯隊、高波騎兵聯隊近4000人,加上張海鵬的3000偽軍,日方投入攻擊的兵力達到7000餘人。

  50多門重炮、野炮的狂轟濫炸,8架日機反反復複的俯衝攻擊,使江橋陣地一片火海。衛隊團在敵猛烈的火力突擊和反復進攻面前,傷亡劇增。江橋主陣地形勢危急。

  關鍵時刻,馬占山親臨衛隊團所處第一線,頂著硝煙泰然自若地指揮作戰。激戰至上午10時,他見敵我反復爭奪,僵持不下, 便心生一計,急令騎兵為先鋒,迂回包圍江橋南側日軍。

  快速的騎兵部隊突然出現在敵側後,迅猛地橫沖直殺,一時令日軍隊形大亂。日軍頂不住馬占山的前後夾擊,竟把長官拋在後面,各自潰散。騎兵縱馬追殺逃敵,那個淋漓痛快。一顆顆人頭滾落地上、一股股熱血四處飛濺。馬占山的這次固守反擊,致日軍濱本步兵聯隊幾乎被全殲,高波騎兵聯隊亦傷亡殆盡。之後,馬占山再接再勵,趕赴江橋北部河套一帶指揮,命張殿九旅增援守軍實施反擊,又將張偽軍擊潰。

  一天的血戰,馬占山指揮靈活,日偽軍被打得狼狽不堪。日軍哀歎是自到東北以來空前損失的一次。

  江橋之後,馬占山又在三間房陣地頑強苦戰一周,打退了日軍多門師團7個聯隊的無數次進攻,直到所部被打得不足2千人,方才退出江橋陣地,轉進省城齊齊哈爾。

  馬占山頂住了蔣介石「不抵抗」政策的壓力,苦戰江橋,打響了正規軍武裝抗日的第一槍。這一槍之清脆響亮,回聲之大,連馬占山也大感意外,始料不及。

  自11月5日江橋一戰成名,全國各地人民、各界人士、愛國學生寄發的電文和慰問信,尤如雪片飛來。各界慰問團攜帶各種慰勞品,甚至趕著豬、牽著羊或懷揣現洋,奔赴前線,慰問馬部全體官兵。北乎抗日救國會專門發來電文說:「此次暴日侵我黑省,舉國同憤,將軍保土衛民,孤軍血戰,忠勇義烈,欽佩莫名,尚祈整飾軍旅,繼續奮鬥,收復失地,還我河山……」

  上海《生活週刊》在發給馬占山的專電中稱:「奮勇抗戰,義薄雲霄,全國感泣,人心振奮。」當時我國著名的教育家、詩人陶行知寫了一首《敬贈馬占山主席》詩:

  「神武將軍天上來,浩然正氣系興衰;
  手拋日球歸常軌,十二金牌召不回。」

  更令人稱奇的是,上海南洋兄弟煙草公司為馬占山抗日情形所感動,特製了「馬占山」牌香煙,竟然一時暢銷全國。老闆當即派人向黑省運去幾車煙,慰勞馬占山的抗日勇士。

  世界各國的報刊輿論,對江橋抗戰也大加評論。《京津泰晤士報》社論中說:馬占山是「在充滿災難的中國裡,中國高級官吏堪稱道僅有的一人……」來自四面八方的慰問電和聲援信,把馬占山譽為「抗日英雄」。

  馬占山身為舊軍人,不缺錢也不缺勢,但他在以往的內戰場上,唯獨得不到國人的讚譽和支持。今日江橋一戰,卻令他聲名遠播國內外,這是他作夢也難以想到的。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江橋一戰,使其一生都罩上了抗戰英雄的光環。1938年8、9月間,當他借道陝北前往重慶時,在陝北受到了毛澤東及陝甘寧邊區政府的熱烈歡迎和盛情款待。毛澤東高度讚揚馬占山積極抗日外,尤其對其江橋抗戰讚不絕口。

  江橋,是馬占山的成名之地。江橋,也是中國軍隊回擊日軍大規模進攻的第一塊陣地。蔣介石想不到、億萬國人想不通,中國軍隊的正式抵抗始於遠離內陸的黑省邊陲,而第一個打響抗日槍聲的竟是貌不驚人、「鬍子」出身的地方將領馬占山。

  馬占山敢為別人而不敢為,名垂抗戰青史!

  8. 黃浦江,中國軍人請你作證

  1932年年初,漫天飛雪彌漫了整個東北大平原。寒風嗚咽,人語聲悲,東北廣袤的黑土地迎來了一個格外寒冷的冬天。天冷,人心更冷。

  「九·一八」事變3個多月過去了,在國聯軟弱無力的調解聲中,中國東北像是在一個巨大的泥沼中掙扎,越陷越深。不出百日,白山黑水豐碩的土地一塊塊落入日寇的鐵蹄之下。東三省淪陷,致使中國山河變色,日月無光,整個中國人都感到陷入了漫長而痛苦的黑夜中。

  1931年11月末,蔣介石在國內、黨內洶湧而來的內外壓力下,通電下野。他的下野,應該說與東北中國軍不抵抗而導致淪亡不無關係。但蔣介石在中國政壇上呼風喚雨這麼多年,國民政府上上下下幾乎都留下了他的痕跡,蔣介石下臺後,中國仍在舊日的政治航道上徘徊,往來奉化溪口的電文仍標示著蔣介石至高無上的地位。

  僅僅1月,孫科發自南京的邀請電便結束了蔣介石閒居故里的生活。而導致國民政府出爾反爾的原因又是因為日本人。

  日本人得寸進尺,「九·一八」事變後,中國國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顯然助長了日本人擴張中國的氣焰和野心。身在中國的日軍自不必說,就是日本國內的軍人和右翼勢力也借機排擠、攻擊 那些反對戰爭的內閣要員、軍中「穩健派」將領,使加速擴張的聲勢越來越大。日本內閣定下的「不擴大」方針早已形同虛設。

  至1931年下半年,日軍在繼續征服東北的同時,又先後在天津、青島、漢口、福州、重慶、上海等地尋釁滋事,其中在上海的活動大有不壓服中國人不罷休的勢頭。

  1932年1月中旬,潛入上海的日間諜川島芳子夥同日軍特務機關的田中隆吉少佐,打砸焚毀中國商店,並殺死殺傷3名中國警員。與此同時,日本海軍戰艦30餘艘馳入黃浦江,數千名陸戰隊員在上海登陸。而日本駐上海的最高代表村井領事卻反誣一口,並無理要求上海市政府封閉上海各界抗日救國會和《民國日報》。

  此時,瘋狂的征服欲不僅使日本人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風度,外交官竟也如此不顧公理、不顧尊嚴。這其中緣由,既有這些日本人身後的戰艦和軍隊,也有國民政府無止境的退讓而助長起來的邪惡。

  1月26日,在上海市政府還未作出答覆的情況下,日方再次發出更為嚴厲的「哀的美敦書」,限令上海政府對村井的要求做出答覆,否則將自由行動。

  杭州煙霞洞,一門心思準備再度出山的蔣介石對汪精衛、孫科等忸怩作態地表示道:「餘不入京,則政府必貿然與日絕交,絕無通盤計劃,妄呈一時血氣,孤注一擲,國必亡滅……」

  蔣介石回鄉一月有餘,對日妥協的意志卻絲毫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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