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戒備(51)_付勇軍

五一

　　他把筆套抽開，怔住了，裡面赫然出現了一根亮晶晶的鋼釘。

　　"什麼呀，怎麼是一根鋼釘？指導員送你釘子。"楊春來哈哈大笑，"我以為送什麼好東西。"

　　"你知道個屁！這釘子是有含義的！"在旁邊眯著眼睡覺的安然突然小聲丟來一句話。

　　"哦，哦，我不懂，就你懂，就你聰明，你怎麼不去當國務院總理？"楊春來回應道。

　　他們兩個立刻唧唧喳喳起來，安然最後也懶得理他，自顧自閉目養神。而楊春來也覺得無趣，又趴到玻璃窗上看風景。

　　我拿著指導員王海東送我的釘子，百思不得其解。

　　2

　　傍晚6點，我們就餐。

　　晚餐是小袋麵包，一塊牛肉和一小瓶百事可樂。這伙食對於我們來講，的確不錯，於是，我們狼吞虎嚥，風捲殘雲，馬上就掃個精光，兩個戰士嚷著沒吃飽，一排長沒辦法，只得再給他們點麵包。這次押運路程遠，時間長，這食品給養還得節約點。犯人、管教幹部和我們吃的是一樣的東西，這些食品由監獄方面提供，我們部隊是個非常窮的單位，也拿不出來資金補貼這次任務中的任何費用，要不，每個中隊還養什麼豬種什麼大白菜，安然也不會來到機動大隊擔任"豬司令"。

　　火車仍然在鐵軌上奔馳，發出"嚓嚓嚓"的響聲，挺有節奏感，也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部隊在列車上實行24小時執勤，對犯人進行高度戒備。

　　晚餐過後，該我們上哨，也是我與安然第一次在火車上執行看守任務。

　　張大隊長過來，幫我們整理武器裝備，還仔細查看了槍支彈藥的情況，他仔細叮囑我們一番，讓我們小心。

　　張大隊的眼睛佈滿血絲，看來，他已經一天沒休息了。

　　我們在一排長的帶領下，步入犯人的車廂。

　　一進裡面，一些犯人就齊刷刷地注視著我們，他們的眼光充滿著寒意，掃視著我們全身。還有幾名犯人，死死地盯住我們手中的衝鋒槍，我們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武器，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處於臨戰狀態，生怕身邊的犯人會突然躥起來撲向我們，來搶奪我們手中的槍支。武器是軍人的第一生命，丟失了武器就意味著丟失了生命，所以，保持高度警惕十分必要。

　　犯人車廂裡充斥著壓抑和沉悶，裡面非常安靜，只有我們巡邏哨兵的腳步聲，大部分犯人都趴在桌子上酣睡，利用這少有的空隙進行休整。犯人在監獄的日常工作都是在學習和勞動，現在這段空閒的時光無疑是寶貴的。還有小部分犯人趴著或靠著睜著混沌的眼睛，緊緊注視著我們。

　　這座高速流動的監獄表面上看去非常平靜，其實充滿著緊張和躁動不安。

　　我與安然才巡邏一圈，衣服就被汗濕透。還好車廂的兩頭，都有我們全副武裝的哨兵，看到他們，我的心裡有一種強烈的安全感。領頭的一排長，倒顯得非常鎮定，薑還是老的辣，到底比我們兩個小兵見識多。

　　這是我第一次在火車上執勤。

　　也是第一次與犯人離得這麼近，伸手就可以接觸到他們。

　　我也知道，我們的武裝巡邏對犯人是一種強有力的威懾。

　　火車仍在持續疾馳。

　　外面黑漆漆一片，偶然閃現出幾點亮光，看不清外面是村莊，還是樹林山川。

　　我們一行四人在一排長的帶領下，穿梭在犯人車廂之間，小心翼翼，審視每一名犯人。

　　老熊也在站哨，他在犯人車廂的中間地帶，便於監控指揮兩頭的車廂，當我巡邏從他那兒經過的時候，他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笑了一下，老熊似乎天生就是冷酷的表情，很少表情和藹，面帶笑容。就是現在難得的笑容，也讓人覺得特別難看，遠遠沒有他板著個臉來得自然。我想老熊的微笑是向我表示鼓勵，緩解我的緊張情緒。

　　一排長的對講機不時沙沙作響，音量開得很小，偶爾傳來其他哨兵與張大隊長之間的對話，還有管教幹部與張大隊長之間的交流。時光就這麼悄悄流走，一切都充滿著刺激與緊張。

　　0045號的曹陽，此刻非常安靜，他趴在桌子上熟睡，進入了夢鄉。而那個危險分子0039就不同了，他靠在玻璃窗戶上，半醒半睡，每當我們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睛就瞪得大大的，露出惡狠狠的表情，死死盯住我們哨兵的雙手，我們手中的槍支。安然在前面走著，身體突然動了，我知道，安然對0039的敵意有了反應，他抓牢了槍，我也抓牢了槍。這個0039將是我們這次押運任務中最大的麻煩，我很清楚，雖然他戴著腳鐐手銬，如果我們哨兵不注意，說不定他又會變戲法似的將這些東西輕而易舉打開，隨時準備逃之夭夭。

　　0039已成為我們武警與管教幹部重點監控的對象，管教幹部就坐在他旁邊注視著他。張大隊長早已預備了幾種應急方案，一旦0039輕舉妄動或者遇到其他突發事件，將予以重拳打擊。

　　淩晨兩點，一名犯人舉手報告，要上廁所。驚醒了這節車廂的其他犯人，於是，又有幾名也申請撒尿。負責這節車廂的獄警連忙呼叫我們支援戒備。

　　五名犯人在武警與獄警監視下一個個輪流上廁所，廁所在車廂頭固定哨的眼皮底下，也在這裡執勤老熊的眼皮底下。有了老熊，我心裡感到踏實許多。

　　車廂裡犯人哈欠一片，有些犯人被上廁所的犯人叫醒讓路，便顯得極其不耐煩，埋怨起來。

　　獄警連忙制止："不許講話，別打擾了大夥睡覺。"

　　我們流動哨則在車廂來回走動，觀察這裡的每一名犯人的行動。

　　前面三名犯人很快解決問題，第四名犯人可能拉肚子，在裡面多蹲了一會兒。

　　最後一名犯人等不急了。"報告！"

　　獄警："有什麼事？"

　　犯人："我要上廁所！"

　　"這不馬上了嗎？稍微等一會兒！"獄警耐心說。

　　"都進去這麼長時間了，就是個孩子也生出來了。"這名小塊頭犯人氣呼呼說，可能真的憋不住了。

　　"監獄管理規定上有，注意文明用語，不許瞎說！再等一會兒！"獄警聽了犯人的話有些生氣。

　　"是！"站著講話的犯人老老實實坐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第四名犯人仍然在裡面沒有出來。獄警有些警覺，過去連連敲廁所緊閉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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