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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是的!"一不做,二不休,寧可站著死,不可倒下亡,乾脆我全部都招了。我已經準備好了,準備著他們的繼續"逼供"。

  沒想到那名士官把記錄寫完,望了一下那名最大的軍官,那軍官就對我說:"好了,你回去吧!"

  於是,我沮喪地走出值班室。

  在走出值班室的一刹那,我明白了,大隊部的首長肯定是找了不同新兵進行了詳細的調查,才瞭解的這麼清楚,可我的心不僅沒有輕鬆起來,反而感覺到非常鬱悶。畢竟,一個雖然不講究方法,但確實想把我們新兵鍛造成鋼的班長,和一名我非常崇拜而對他有好感的班長受到處理,這是我不想看到的。這一刻,我沒有再恨老熊,反而恨我自己。

  我似乎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老兵,和很多很多的新兵都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我,他們都在鄙視我,都在嘲笑我。他們都在說,小勇啊小勇,你他媽的真混蛋,真他媽是個孬種,這點苦都吃不了,當什麼鳥兵啊?對了,忘了介紹,我叫王小勇,湖北人,可是我並不勇,相反還很無能。

  我走在新兵大隊的營區裡,背後是唧唧喳喳的聲音。我知道,是有人在指點我,那些與老熊比較好的同鄉,與我相遇的時候,都用仇視的目光死盯著我,仿佛想把我的五臟六腑都掏出來,去喂狗!我很清楚,如果沒人,這些士官會把我的頭給擰下來當球踢。

  3

  在一個寒風凜冽的夜晚,部隊進行晚點名,老熊和高向陽的處理結果終於下來了,給老熊嚴重警告處分一次,給高向陽口頭警告一次,責成兩名新兵班長加強自身修養,提高軍人素質。支隊政治處的一位首長站在臺上講了很久的話,都是關於批評所有班長,指出他們帶兵不足之處的話題,這些話我沒有聽進許多,那個關於處理兩位班長的命令卻記得刻骨銘心,只覺得當時頭昏昏的,仿佛那兩個處分像口大黑鍋壓在我脆弱的肩膀上,喘不過氣來。部隊講評過後,照例是所有軍人喊口號。

  掉皮掉肉不掉隊,流血流汗不流淚!

  做人要做鋼,做兵要做王!

  吼聲如雷,鋪天蓋地。

  戰友們激情四射,而我,倒覺得這些話如尖刀一般刺到我的胸膛上。我想哭,可不能哭。

  這件事情過後,我原以為老熊會尋找機會報復我們,可經過一段時間過後,我們發現,老熊不但沒有像往日一樣暴虐,反而比原先好多了。

  不過,老熊更加沉默寡言了。有時候,沉默的可怕。

  一如往常的訓練,起早貪黑,加班加點的練習體能,再也沒有任何新兵叫苦叫累了,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儘量不去碰那些敏感的東西,維護著這表面意義上的團結。而我,好像也漸漸適應了部隊緊張,快節奏的生活,偶爾跑到六班,和高向陽聊聊家常,講述一下雙方家鄉的風土人情,後來在他的推薦下,我在業餘時間辦辦支隊的黑板報,受到支隊的好評,給首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下連隊後沒多久就被任命為中隊文書,這是後話。

  到新兵連結束的時候,一切安排在順理成章之中,我被分到二中隊,在高向陽的戰鬥班裡(戰鬥班指訓練尖刀班)。記得當時部隊在點新兵名字,宣佈新兵去留哪個連隊,當老熊聽到我被安排到高向陽手下時,他的目光又像禿鷹一般射來,我頓時冷得打了個寒戰。

  我知道,我與老熊之間的疙瘩恐怕難以解開了,就如他和高向陽一樣。

  ——在很多很多年以後,我都記著老熊那瞟來的目光,寒冷徹骨。

  ——在很多很多年以後,我終於明白,那眼光是什麼意義。

  那是恨,那是失落,那是無奈,那是頹廢的目光。當自己辛苦培育長大的果實被別人輕而易舉摘到時,又怎麼會沒有恨?又怎麼會沒有失望沮喪的心情呢?而我,就是老熊費盡心思養育的果實。

  經過老熊在新兵連慘無人道的調教後,我下到連隊如魚得水,軍事成績處處排在中隊的前列。平時,也喜歡寫寫畫畫,辦辦大隊和中隊的黑板報,有時間還寫幾篇小稿,發到《武警報》上刊登出來。我似乎成了我們大隊的名人,能文能武,能說會道。那時候,我才真正感覺老熊的好處,我似乎不再恨他了。

  有時候,真的覺得人是種奇怪的動物,當我處在某一個環境的時候,對周圍的人和事並不感到珍惜,也並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非要過去以後,才知道那是多麼寶貴的東西。比如,老熊的"惡",比如,王少兵的走。

  第五章 特殊任務

  當自己內心的激情如汩汩泉水從心底冒出來的時候,我突然渾身一顫。

  想起了錢歆。

  想起了老熊。

  想起了最愛的班長。

  也想起了部隊中許多許多的戰友。

  更想起了那段穿著軍裝的光輝歲月。

  而此時,只不過是在15年以後。

  1

  下到中隊一年後,由於我出色的表現,我被調離戰鬥班,部隊任命我為中隊的文書。可是,年少輕狂的我並不瞭解文書有多少可以轉幹的機會,有多少考軍校,入黨轉志願兵的好處。當我努力做好文書本職的文字與武器保管工作後,得知還要照顧好中隊首長的生活起居,還要每天為中隊長指導員打飯洗衣服後,我再也不願意了。我認為,我是來當兵的,是來保衛祖國打擊犯罪的,不是來為這些人當保姆的。

  幹了三個月後,我便向指導員提出不幹了,只記得指導員當時發呆了好久,這可是別人想幹都幹不上的位置啊,不用值勤,不用參加全日的訓練,而我,竟然不做了。在他看來,我簡直是瘋了。

  我又回到高向陽的戰鬥班裡,高向陽沒說我什麼,只是歎息了一聲。生活又回到原來的老樣子,我們一起執勤,一起訓練,一起勞動,一起學習,一起歡笑流淚。一直到如今,一直到我們親愛的兄弟,王少兵的離去。

  王少兵與他的父母回故鄉以後,高向陽突然少了許多話,除了訓練執勤以外,他經常獨自一人沉默,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我想探詢他心中的苦楚,可他只是對我傻傻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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