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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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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第二天拂曉,劉鄧大軍第1縱隊進抵狼山附近地區,切斷了王敬久的第70師與第32師的聯繫。第2縱隊中午殲滅了謝集敵第66師的一個團,向東協同第3縱隊包圍了羊山集之敵第66師。這樣,第32師與第66師的聯繫也被切斷。 迅雷閃電般的行動無異晴天霹靂,王敬久的一字長蛇陣一斷三截,頓時勢亂神散。 王敬久慌亂之下先令第70師向南,第66師向北,向第32師靠攏,以求形成「核核兒」,避免被分殲。接著又改令第32師到六營集接應第70師南下,解救羊山之危,而後一同突圍。 王敬久的部署混亂。第32師師長唐永良不再相信他。唐要通了陳頤鼎的電話:「你我所據六營集、獨山集均為荒野小鎮,又無工事屏障,即便突圍靠向羊山集,也是出了小圈進大圈,仍在被圍之中。依我之見,趁共匪倉促之時,你我兩廂靠攏,沖出包圍,撤至嘉祥。你意如何?」 陳頤鼎說:「嘉祥城高池深,工事堅固,似是可攻可守之地,而且有我一個團在那裡接應。只是……」沉穩、老辣的陳頤鼎想到,突圍並非易事,弄不好即全軍覆沒,於是他有意停頓了一下,說:「……只是望兄能向六營集靠攏,你我從六營集突圍較便利。」 形勢險惡,不容分秒貽誤。唐永良不再計較,速率兵向北突圍,向第70師駐地六營集靠攏過來。 唐永良的第32師一出獨山集,守在大路左右的第1縱隊立即抓住戰機,迅猛追擊和側擊,殲滅其一個整旅,剩下的一個旅和師部雖逃向六營集,也被打得殘缺不全。 14日,遠道奔襲而至的第6縱隊趕到了六營集,協同第1縱隊將六營集團團圍住。 六營集是個只有200戶人家的小鎮,兩個半旅、兩個師部猥集在那裡,人馬相踏,糧食、飲水供給相當緊張,第70師和第32師殘部亂成一團。 劉鄧面對新的敵我態勢分析:羊山集守敵第66師是蔣介石的嫡系,師長宋瑞珂是陳誠的親信,戰鬥力比較強;而且羊山集三面環水,背靠羊山,曾是當年日軍多年經營的一個老據點,敵可依託這些!日日的寨圍及重新構築的堅固工事防禦。六營集則地帶狹窄,工事薄弱,又兩個師擠在一起,不可曠日持久,必謀突圍。於是決定先打弱一些的六營集之敵。 同時考慮:如果採取四面圍攻,敵必作困獸之鬥,徒增攻堅的難度。遂採取「圍三闕一,網開一面,虛留生路,暗設口袋」的戰法,把陣地攻堅戰轉化為運動戰,在運動中殲滅敵人。 第6縱隊受命在西面以堅決突破相威脅,促成其突圍決心;第1縱隊受命在東面示意留有生路,以誘敵奪路逃脫。 7月14日,王敬久又下令被圍在六營集的唐永良、陳頤鼎向南出擊,接應第66師,一起向金鄉靠攏。 唐永良接令憤憤地說:「這是讓我們去找死嘛!」 陳頤鼎也不願意退至金鄉,於是唐、陳二人連電顧祝同,說南撤不可能,要求向嘉祥、濟寧方向撤出。並報告六營集北、西、南已被共軍圍得風雨不透,只有東面存一空隙。顧祝同已是無計可施,只好應允。 對此,陸軍司令部總參謀長郭汝瑰在當日的日記中感歎: 中共劉伯承之一部突入獨山集與羊山集之間,另一 部突入羊山集與金鄉集之間。餘甚憂其圍攻羊山集。王 敬久令70師、32師南下攻擊共軍,32師唐師長竟將 獨山集放棄,合守六營集。王敬久又令其向南突圍,接 應66師後,向金鄉靠攏,32、70師又請准向東突 圍,即不攻擊共軍,也不顧羊山之66師。此種將領如 何能望其做好事! 是夜,雲黑大低。解放軍的炮攻從六營集北、南、西三面打響。唐永良、陳頤鼎察情決定提前突圍。按預先部署,第32師為左翼、第7O師為右翼行動,但還沒出村,部隊就已經沒了隊形。兩個師爭著往東跑,幾乎是眨眼的功夫,部隊建制就全散了,人喊馬叫,亂成一團。 守候在東面的第1縱隊十幾把軍號一齊吹響,急促而嘹亮的號音劃破夜空。這種精神戰術一下子就把敵人給震懾了。繼而層層伏兵一躍而出,無數輕重機槍一齊開火,子彈像暴雨傾瀉似的橫掃過去;炮彈一個接一個在敵軍群裡炸響,又像暴雨中夾裹的一串串驚雷。 敵軍由慌亂到驚惶到恐懼,頓時失去了任何抵抗能力,官兵四散逃竄,各自奔命。許多士兵嚇得摔掉槍,往高粱地裡一站,等著當俘虜。炮車、彈藥、牛車全部失去了控制,東倒西歪、橫三豎四地被遺棄在道路的兩側,無數騾馬嘶鳴著遍地亂竄,不少人竟被撞倒活活踏死。六營集東南方圓十幾裡的大窪地成為第7O師和第32師的最後墓地。9連8班的一個三人戰鬥小組一次即捉到14個俘虜,繳獲四門小炮。營部通信員車金保用一顆手榴彈「捉」來了16個敵兵,還有一挺輕機槍。飼養員揚著鞭子、炊事員掄著扁擔自動加人戰鬥行列,追趕、捕捉三五成群跑散了的敵兵。 當年的第1縱隊第1旅第2團9連連長王崇樂如今已離休住在鄭州,他回憶說: 「那真叫痛快!方圓十來裡的曠野上,到處都可聽見我軍的聯絡號、哨子聲和戰士們的吆喝——『繳槍不殺!』『優待俘虜!』你再聽就有敵兵響應:『我這兒有一條槍!』『這裡有一門炮!』手往蒿草地裡一抓,一個俘虜;往地上一摸,一支捷克槍。嘿嘿,那一仗我們可發大財啦!戰鬥一結束,全連換上了最新式的裝備,一個班一挺輕機槍;120人的連,一下子擴充到190人。 「那時候我們開始願要解放兵了。都是苦出身,一說就通,掉過槍口就朝國民黨軍隊打,還挺勇敢。我挺喜歡他們。 那天夜裡,故事可多啦。我們押著俘虜往收容所送,路上聽到高粱地裡嘩啦啦響,就喊:『幹啥的?』回答:『繳槍的!』一擁而出十幾個哆哆嗦嗦的敵兵。沒走多遠,發現一門山炮,一個敵兵舉著手說:『俺在這等你們哩!』我問:『還有沒有?』他說:『有!我們的山炮連都在這裡呢!』我命令:『你快喊,把他們都叫來!』他就扯起嗓子喊:『山炮連的到這裡集合呀!』一會兒嘟嚕嘟嚕從高粱地裡出來一大堆,數一數40多個。他們領著,在前面又找到了一門山炮。嘿嘿,我當時威風得很呢!」 筆者採訪當年的國民黨軍第70師上校參謀處長劉學基,他敘述該師和第32師覆滅的經過時說:「70師和32師被殲原因只有八個字:兵無鬥志,將帥恐慌。這是整個國民黨的膏育之症。」 他抽著煙,陷入昔日的回憶: 「自從劉鄧大軍6月30日渡過黃河,我們兵團的參謀部裡就開始亂套,朝今夕改,莫知所措。弄得各級參謀人員面對著軍用地圖,不知該把手裡的小紙旗標誌往哪裡放。上下一樣,兩眼漆黑;人人都知有敵情,但誰也不知解放軍意圖何在。有人說下鄆城取荷澤,有人說下鄆城取濟寧。直到4日鄆城吃緊,70師集結金鄉後,依然爭論不休。 「5日奉命轉進嘉祥,夜裡抵達紙坊街,忽又命令轉到濟寧。連夜馬不停蹄,6日趕到濟寧,人困馬乏。9日又奉命進駐嘉祥,讓確保嘉祥。10日覆命除留278團外,全部向巨野前進。待11日進至楊官屯,忽聞羊山集被圍,全蒙了:這叫什麼事呀?共軍怎麼就從天上掉下來了? 兵團指揮官王敬久一面電告徐州,一面連忙命我師集結六營集,與獨山之32師靠近,以相互策應。當時我們哪裡知道這是給人家『送禮』呢!劉鄧大軍步步圍近,官兵惶恐萬狀。13日下午,32師師長率部到六營集後,與陳師長商定,當夜向嘉祥突圍。忽接王敬久電,嚴令不准動;及14日晨,又電令兩師並進,向金鄉撤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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