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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美國總統杜魯門,對菲總統季裡諾說:「毛澤東已經向我開煙了。但福摩薩是在太平洋中,美國海軍軍艦是有大炮的。」他正在閱讀毛澤東寫的《別了,司徒雷登》、《友誼,還是侵略》等五篇文章。

  蔣介石從菲律賓飛往廣州,他在給中常會的致詞中強調:廣州必須堅守,此為吾人之最後之港口,可用作海軍與空軍之最後基地。廣州有寸土,我絕不離開大陸,還提筆寫下「誓死守廣州」。蔣介石唱了一齣戲,旋即飛回臺北,親自到郊北十三公里處的草山勘察,為自己選一所名叫「士林」的別墅作為住宅,該宅子是舊時臺灣總督府。山上草木蔥郁,多溫泉,青山環繞,林木幽深,是著名的遊覽勝地。這時他又提筆把「草山」改為「陽明山」,為的是標榜他一生中最崇拜明朝哲學家王陽明瞭。他在竊機等著世界風雲變化。

  就在這時,麥克阿瑟在日本發表「在對日和約簽訂前,福摩薩屬￿盟軍總部」的講話,並指使臺灣籍美國間諜廖文毅等假借臺灣人民團體名義發出要求臺灣「獨立」的叫喊,妄圖由美國侵佔中國的領土臺灣省。麥克阿瑟並宣佈近期訪問臺灣。

  這時蔣介石正匆忙趕到南朝鮮去。雖然在美國的白皮書發表後,他心情極為沉重,但表面上仍泰然處之,談笑風生,他的嗅覺感到北南朝鮮局勢緊張,挑火加油欣喜異常,他第二次去發動其亞洲太平洋反共同盟的大計。

  蔣介石飛往南朝鮮,在飛機上衛立幾次要他好好休息養神,他卻怎麼也閉不上眼睛。機艙外烏雲滾滾,機翼下大海滔滔,他的腔子裡好像被根木棍子攪拌著,疼痛、麻木、悔恨、混蛋都混到一起了。他對美國白皮書很恨然,好像挨刀子插,棍子敲,麻繩子纏一樣。毛澤東連寫了五篇文章,以新華社社論名義發表,揭露美國一貫執行著侵略中國的政策。這使蔣介石看出杜魯門為了自己避免這場災難,平息國內保守派的不滿和防止政府再被指責對華政策的失敗,把蔣介石推出來,給他毀滅性的打擊和出賣、拋棄也在所不惜了。這使蔣介石感到沒頂之災了。

  他看著機艙外邊風雲變幻,兩眼火辣辣的,感到上次會見菲律賓總統,心情才舒展一些,透過氣一些,再加聽到麥克阿瑟有訪問臺灣的打算,他稱臺灣為「不沉的航空母艦」,可見臺灣在美國今後太平洋政策中有它重要位置。打起第三次世界大戰來,一切都好轉了,打不起來,他在臺灣這島上,要奮發自立,鞏固臺灣基地,進而光復大陸,還在國際上聯合反共國家組成「太平洋反共同盟」。他感到這次訪韓國,要爭取李承晚這個反共前哨,因為這塊反共基地上駐紮過美軍,是美國遠東勢力範圍。這是他此次訪韓的目的。他想到這裡,空虛的心中填了不少東西,同時感到飛機忽悠一下子。侍從室主任來告知:飛機要在金浦機場著陸了。

  蔣介石激動了,他把中山服的領子扣子都摸摸,壯壯氣魄,等著下飛機了。

  蔣介石走出機艙,感到太陽有些刺眼,心裡想:這裡和臺灣島一樣,只是這麼小一塊地方。他被攙扶著走下舷梯。他已經看見李承晚了,於是把腳步放快些,伸手扶正頭上黑禮帽,然後挺挺腰,雖然沒有帶夫人來,但他乘的是「美齡」號專機。

  李承晚是一個乾癟瘦的小老頭子,看著身體還壯實。他穿著西裝戴頂黑色的高筒禮帽,不然就顯得更矮了。因為腿短,緊走就跳跳躂躂的了,迎上前來,兩個人輕輕擁抱一下,各自把雙方隨行人員介紹過,然後檢閱韓國儀仗隊,接著上車,在鎮海開始會談。蔣介石又以國民黨總裁身分出席了大韓民國大總統李承晚博士宴會。

  第二天他們正式會談,蔣介石就座之後敘舊說;「閣下離開中國上海整整三十年了,上海有些老朋友還在懷念。」1919年李承晚從事反日獨立運動,曾任設在上海的「韓國臨時政府」總統。

  李承晚微笑點頭說:「我想念在中國上海那段可紀念的生活。」

  蔣介石接著接觸實際說:「鄙人和菲律賓季裡諾總統會晤,感到志同道合。這也是亞洲反共風暴把資總統和鄙人吹在一起,鄙人想,抵制共產風暴,是總統和鄙人之天職。」

  李承晚簡單把大韓民國局勢介紹了,然後說到他和蔣介石是同病相憐,對當前共產風暴要肩擔防禦任務,這時美國並不得意李承晚,如果能在亞洲刮起反共風暴,他的局面會有好轉。

  雙方除了吹捧之外,李承晚秘密地向蔣介石通報了美國陸海空軍駐遠東的威懾力量,以及最近大韓民國通過麥克阿瑟增派更多顧問,加緊訓練大韓民國軍隊,增加對共產軍隊的攻擊力量的情況。說大韓民國將要成為東方反共前哨。

  蔣介石在大韓民國訪問兩天,和李承晚簽署了一個聯合聲明,主要是簽下「亞洲反共聯盟」,建立空中交通和海空合作然後返回臺北。

  宋美齡仍然被曬乾在多多納莊園。蔣介石指責馬歇爾和艾奇遜此種對華政策是錯誤的。他拋開了杜魯門說:「馬歇爾、艾奇遜因欲掩飾其對華政策之錯誤與失敗,不惜徹底毀滅中美兩國傳統友誼,以遂其心,而亦不知其國家之信義與外交上應守之規範;其領導世界之美國總統杜魯門竟准其發表此失信於世之《中美關係白皮書》,為美國歷史留下莫大之污點,此不僅為美國悲,而更為世界前途悲矣。」

  蔣介石從韓國回到臺北,和兒子蔣經國談了訪韓民國之後的收穫,說他崇拜麥克阿瑟勝過杜魯門和馬歇爾。他認為聯合後反共成功,應該給麥克阿瑟和韓國李承晚博士建樹勳業。

  蔣介石在日記中寫道:

  「到韓國後,更覺肯定光明,內心澄澈無比,是天父聖
  靈與我同在之象徵也。對美國《白皮書》可痛可歎,對美國
  院此種措置,不僅為其痛惜,不能不認為其主持者缺乏遠慮。
  自斷其臂而已。」他自認為是美國反共的左膀右臂,他曾為
  美國霸權效力,可惜,今天美國杜魯門總統把他一腳踢開了,
  不用他了,怎麼能不痛心疾首呢。因而他要發憤圖強。

  「甚歎我國處境,一面受俄國之侵略,一面美國對我又
  如此輕率,若不求自強,何以為人?何以立國?而今實為中
  國最大之國恥,亦深信其為最後之國恥,即可由我受之,亦
  可由我湔雪也。」

  這時李宗仁和蔣介石對大陸的最後垂死掙扎的防務戰略,發生了根本分歧。李宗仁欲以湖南與江西為防務據點,並將駐在臺灣的空軍與孫立人訓練的新軍調返大陸。蔣介石則認為不可分散剛剛去台之兵力。國民黨軍隊於過去三年內損失五百六十九萬一千四百人,六十萬零七百三十一門大炮,二十萬零八百七十七架機關槍,兩百萬支步槍,一萬四千八百四十七輛汽車,五百八十二輛坦克車,三百六十輛裝甲車,一百三十四架飛機,一百二十三艘軍艦。共軍則已擁有大約四百萬大軍,而國軍大陸臺灣加一起僅剩下四十九萬二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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