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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此一戰,李海峰等共擊斃擊傷日偽軍100多人,攻上山頂後的敵人極為恐慌,只拖走了30多具同伴的屍體便匆匆離開了那裡。

  不久,第2路軍總部為李海峰等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並決定將小孤山命名為「十二烈士山」。後任第5軍政治委員、中共道南特委書記的季青飽蘸濃墨,寫下了一篇「十二烈士山記」。在這篇記後,有詩贊道:

  藍棒山頂雲霧重,
  寶石河邊雪花飛。
  寇賊兇焰猶未盡,
  十二烈士陷重圍。
  神槍縱橫掃射處,
  倭奴蒙狗血肉堆。
  竟日鏖戰驚天地,
  膽壯氣豪動鬼神。
  不惜捐軀為革命,
  但願失土早回歸,
  他年民族全解放,
  指點沙場吊忠魂。

  §48 向西遠征

  自從進入1938年以後,隨著日偽「三江省大討伐」的開始,活動在松花江下游地區的抗聯各軍的處境也開始急劇惡化起來。令人痛心、叫人氣憤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

  ——2月,第11軍七星砬子兵工廠遭敵毒氣襲擊,胡志剛等50多名工人、戰士犧牲。

  ——3月,第3軍之第3、第4師設在依蘭東部山區的密營遭到嚴重破壞,所儲存的給養全部被燒毀;此後不久,第2師師長關化新犧牲。

  ——4月,第6軍第1師師長馬德山在蘿北南崗的一次伏擊戰中犧牲。

  ——5月,曾經擁有10個師的第3軍已經減員過半,不得不縮編為4個師;第9軍團長第2師團長李青林、張德金先後叛變,第2師師長王振祥動搖……

  形勢越來越嚴峻,人們希望黨能拿出個好辦法來。1938年5、6月間,中共北滿臨時省委在通河連續召開了第7、第8兩次常委會。參加會議的有中共北滿臨時省委書記張蘭生、組織部長魏長魁、宣傳部長馮仲雲、執行委員李熙山(許享植)。這兩次會議在認真分析了當前的形勢後決定:為了衝破敵人的這個「大討伐」,跳出敵人的包圍圈,組織北滿抗聯第3、第6、第9、第11軍的主力部隊穿越小興安嶺,向西部的海倫地區進行遠征。

  按照省常委會議的決定,這次向西遠征有第3、第6、第9、第11軍的800多人參加。他們將在中共北滿省委的統一領導下,由張壽篯、金策、魏長魁、馮治綱具體組織下分三批進行遠征。

  這是一次充滿艱辛與危險的遠征。

  省常委會開完不久,新任第9軍政治部主任魏長魁便到依東地區尋找第9軍部隊,準備帶領第一批部隊進行遠征。可他一到那裡就先碰了一個「大釘子」——第9軍軍長李華堂有意躲著他,並極力阻撓第1師參加遠征。這樣,魏長魁只好帶著第2師的第4、第5團共100多人和第3軍的常有鈞部一起踏上程途。

  魏長魁帶著部隊從洪窪出發時,只帶了半個月的給養,再加上不斷遭到敵人的襲擊,所以沒多久就陷入了困境。當他們過了呼蘭河,向慶城、鐵力前進時,在葦子溝遭到敵人的襲擊。魏長魁因為在後面照顧病號,不幸被流彈擊中,負了重傷。在雙腿不能行走,身邊又沒有人照顧的情況下,艱難地向前爬了好幾裡路。眼見著隊伍越走越遠了,歸隊已經無望,魏長魁為了不洩露黨的機密,不為敵人所俘,他在燒毀文件後,毅然自刎殉國。

  魏長魁犧牲後,常有鈞、郭鐵堅帶著部隊繼續遠征。6月底,他們在慶城九道崗附近再一次遭敵人包圍。突圍後,常與郭失去聯繫。第9軍第4團的王團長藉口他不屬￿第3軍系統而與常有鈞部分開,跑走當鬍子去了。不久,常有鈞被叛徒殺害。

  郭鐵堅率第9軍第5團60多名戰士從九道崗突圍後繼續前進。當行至張家灣河附近時,因河水暴漲被圍在山上,一連20多天斷炊,只能靠野菜、樹皮充饑。洪水退後,郭帶隊退到山裡。就在部隊面臨著饑餓、疾病嚴重威脅的時候,他們在一個名叫偏臉子張的地方遇上了一位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張寡婦。這張寡婦丈夫死後帶著兩個孩子在山邊起早貪黑地種了兩坰苞米,這是她全家的活命糧。但當她知道抗聯戰士們因為斷炊而無法前行時,便主動將這兩地地的苞米送給了他們,使得部隊得以脫離險境,繼續西征。

  11月份,當郭鐵堅帶隊到達海倫縣八道林子的時候,看著身邊僅有的那20來個瘦弱不堪的戰士,這位人如其名的漢子禁不住淚流滿面。

  第二批遠征部隊有兩支:一支是由第6軍參謀長馮治綱和第2師師長張傳福率領的軍部教導隊、第2師第11團、第1師第6團共200人;一支是由第6軍政治部主任金策和第6師師長王明貴、第3軍第3師政治部主任侯啟剛率領的第3軍第3師及第6軍第3師第8團、第2師第12團等300多人。

  8月上旬,馮治綱、張傳福率第二批遠征部隊從蘿北縣梧桐河畔老等山出發。經一個多月艱苦行軍,到達海林東部的道林子。行軍途中,第2師師長張傳福在指揮部隊突圍時壯烈犧牲。

  8月中旬,金策和王明貴率隊從富錦、寶清過松花江在蘿北集結完畢。

  「9月6日,三江平原陰雲密布,細雨連綿。抗聯3、6軍300餘名西征部隊,鬥志昂揚地從老等山出發了。」王明貴接著回憶道,「我們為了避開敵人,搶渡梧桐河,走進了沼澤地。戰士們隨時都有陷進泥潭喪生的危險。途中天氣驟然變化,滂沱大雨不停地打在戰士們的征衣上。一望無際的開闊地變成了一片汪洋,天水相連給我們行軍造成了極大的困難。路上不能避風雨,大家只有咬緊牙關,互相攙扶,懷著必勝的信念,靠指南針判斷方向,一步一步艱難地前進。每人身上攜帶的4穗苞米全部吃光了,饑餓威脅著我們。……黃昏,幸虧走到一片疙瘩林子,有了露營之地。一部分體弱有病的男同志和幾名女同志,住在僅有的兩架帳篷裡,絕大多數幹部、戰士身上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圍在篝堆旁進入夢鄉。我睡得很晚,考慮部隊已經走得很疲勞,又沒有糧食充饑,怎樣鼓勵大家再克服兩天困難,儘快走出這片非常危險的沼澤地。

  「9月7日,蘿北縣境內大小河流河水猛漲,沼澤地變成了無邊無際的汪洋湖泊,6軍的步兵隊伍趟著沒膝的深水行進更加困難。3軍3師的3名戰士和6軍3師的4名戰士倒下了。這些英雄的戰士被大水奪走了生命……,中午到了梧桐河東岸,河水水流湍急,給我們渡河帶來了極大的困難。……當時,牛和馬成了我們泅渡的工具,有的三四個戰士騎在馬背上,有的戰士拽著牛尾巴泅渡過了河。這種渡河方法引起了戰士們的一陣笑聲,真是苦中有樂啊!……

  「9月8日,我們這支西征隊伍繼續在洪水淹沒的沼澤地裡行軍……,這一天,有六、七名年老體弱的同志,儘管他們以頑強的革命意志支撐著饑餓的身軀堅持西征,但在半路上,他們的心臟還是停止了跳動。戰友們不忍心丟下戰友的遺體,從10裡、20裡遠的沼澤地裡趟著水抬出來埋葬在高地上,然後默哀向死難的戰友告別。知識分子出身的青年幹部徐紫英同志用盡全身氣力,背著一名生命垂危的女同志在沼澤地裡走了20多裡,終於把她背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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