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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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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團的作戰方案早已報經軍師兩級首長審查批准。我現在再複述一遍:上級給我們團的任務是收復騎盤嶺地區的國土。騎盤嶺為一東西橫亙的大山梁,在公母山主峰001號高地以東綿延達六公里有餘,據偵察,梁脊上基本平坦,無險可守,敵人兵力單薄,目前僅在西端之164號高地、中段之342號高地、東端之631號高地設點防禦,每個點的兵力最多為一個排,其餘還有大約一個排的兵力在梁上其他地區擔任潛伏哨。上述三座高地各自孤立,難以相互支援,嶺前大裂谷以南天子山地區,亦未發現敵大股兵力活動。我團的部署是:用原有的三個營,分別進攻上述三座高地,將師裡加強給我團的C團三營留作團的預備隊。具體實施方案是:今晚十時起各營秘密進入潛伏地域,明晨六時四十分我方炮火準備開始,工兵分隊即在雷區為步兵開闢通路,各營尖刀連跟隨工兵接敵。待二十分鐘後炮火延伸,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上敵陣地,以我之眾,擊敵之寡,快速結束戰鬥並轉入防禦。」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出人們並未馬上理解這一戰鬥方案的妙處,眉頭微微一蹙,目光又變得銳利和明亮起來。「這個方案看似平分兵力,不符合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的作戰原則,其實不然。騎盤嶺梁長敵散,若只集中攻其一點,然後逐段克敵,必定延誤時間,難以實現突襲的戰術意圖。目前我即使以一個營攻其一座高地,在兵力上也屬絕對優勢,況且只要突破一點,便可以沿山梁向另外兩個點實施水平推進,使敵失去居高臨下之勢。」最後,他把目光重新轉向軍長,將自己的決心緩緩地說出來。「在充分估計到戰鬥中可能發生的困難情況之後,我代表A團黨委和全體官兵向軍師首長保證:進攻行動開始後三小時內,全部結束騎盤嶺戰鬥!」 他說完了,但是由這番話引起的激動情緒還留在他的臉上和眼睛裡。江濤就用這雙閃閃發亮的眼睛掃視了一下沙盤周圍的人們,再次感覺到自己的話無疑給大多數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但軍長的神情仍是陰鬱的,無動於衷的。他看了一會兒沙盤,慢吞吞地站起來,對何晏說: 「何副處長,你把B團的作戰方案也講一講給江濤同志聽,以便他掌握情況,方便協同。」 「是!」 何晏聲調適中地回答了一聲,隨即打開雙手抱在小腹前的作戰圖囊,用職業參謀特有的清晰、流利、平板、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朗聲念道: 「B團的任務是收復公母山主峰001號高地及周圍小高地。敵兵力為一個加強步兵連(四個或五個步兵排,六〇迫擊炮三門,擲彈筒二十四具,火箭筒九具),以001號高地為主要依託,組織防禦。該高地北側多為深溝大壑,斷壁懸崖,部隊展開及遂行攻擊較為困難,南側坡勢較緩且無斷崖,據此,該團決定明天拂曉炮火準備後,由一營兩個連從北側對001號高地實施助攻,其餘兩個營加一營三連于今晚七時由現集結地桐家沖向西運動至禿鷲峰,在435號界碑處翻越山埡口,秘密進入公母山南側大山峽,並折向東北,明晨拂曉炮火準備前全部潛入001號高地西南之密林隱蔽,炮火準備開始後即從高地南麓分多路向峰頂發起攻擊。B團保證明天中午十時前拿下001號高地並周圍諸小高地。」 何晏合上作戰圖囊,表示自己的公事完畢。就像一個配角演員,知道自己在舞臺上的位置,剛剛結束前臺的表演,馬上退回到了後臺。但是整個劇情卻因他的出場發生了逆轉:方才A團明天的騎盤嶺之役還是人們思考的中心,現在它卻變成了一個更大的作戰行動的並非最重要的部分。而且,此前軍長鬆弛多褶的眼皮一直沉沉地下垂著,現在卻高高抬起,從那對三角形小洞似的眼睛深處,直直地向江濤射出了兩道利劍般的光芒。老頭兒嚴厲地、懷疑似的盯了他兩秒鐘,才開口清晰地說道: 「江濤同志,我把B團柳道明同志結束公母山主峰地區戰鬥的最後時間規定在明天夜間二十四時整。我也把你團結束騎盤嶺地區收復戰鬥的最後時間定在明天夜間二十四時整,如果你們哪一位不能按時完成作戰任務,咱們軍事法庭見!」 江濤整個早上一直容光煥發的臉在軍長冷峻逼人的目光下微微有些發白。周圍的人悄悄抽了一口冷氣,又一次不約而同地想到:今天清晨,無論在A團指揮所還是在整個戰區,我軍的真正靈魂和主宰都仍舊是這個看上去似乎弱不禁風的老頭兒而不是別人。 兩道警示性的目光從軍長側後射向江濤。江濤會意,握緊手中的沙盤示意棒,雙腳「啪」的一個立正,目光莊嚴、凝重,望著軍長,聲若洪鐘地答道: 「報告軍長,江濤明白!」 §第一部 第四章 眾人紛紛閃開,給轉身向帳篷外走去的軍長讓路,把師長也擠到了一旁。這種場合下師長習慣了要講兩句,可軍長竟沒有給他一個說點個人意見的機會。最令師長不愉快的是:由於方才軍長為A團收復騎盤嶺地區規定了最後時間,他今天早上陪老頭兒來A團指揮所視察的目的已經不可能達到。師長走出帳篷之前又朝江濤的下榻處掃了一眼,發覺進來時看到的一切不知何時已被誰用那塊棗紅色天鵝絨簾布遮住了。師長盯住這塊簾布,不由得再次怒火中燒:它哪兒是一塊普通的簾布,他絕對有把握認定,它原本是一塊團以上單位禮堂舞臺上的大幕! 師長最後一個走出帳篷時滿面怒容。太陽已經升得很高。軍長正在上車。他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罷休,想了想便撇下自己的車,走過去拉開軍長吉普車的後門,坐到後座上。 幾分鐘後,兩輛吉普車又在貓兒嶺北方的急造公路上疾馳。 「軍長,明天部隊就要打仗,我們師黨委的意見仍舊沒有改變。」短暫的沉默過後,師長開口說道。今天一早上他心緒惡劣,話一出唇就顯得火氣很沖。「半個月前我們就把報告打上去了,可軍裡一直沒有給我們下文。今天我要再一次向你和軍黨委重申我們的意見:將江濤從A團指揮位置上換下來,派C團劉團長接替他,指揮A團明天的戰鬥!」他停了一下,見軍長沒有什麼反應,又補充了幾句,「我們這樣做並非一時心血來潮,我們是對明天讓江濤指揮騎盤嶺戰鬥不放心。我們不能拿著勝利去冒險!」 他終於將一早上都想對軍長說的話說出來了,然後注意地看了看前排車座上的軍長。軍長什麼反應也沒有,老頭兒上車後一直沉重地耷拉著眼皮,全神貫注地沉湎在自己的思想裡。師長心裡忽然沮喪極了。 車子顛了一下。軍長抬起頭,睜開雙眼,透過有機玻璃的車窗,陰鬱地望著公路右側峽谷間那起伏不定、被陽光照耀得異常明亮的森林。 師長卻像受到了鼓舞,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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