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一七一


  這是布爾馬舍夫在戰爭年代裡架設了數千公里的電話線中的最後幾米。這最後的一條線路是沿德首都的街道架設的。不久,正是通過這條線路傳來了一條令人振奮的消息:「機場已被全面包圍!」

  應該說,佔領泰姆泊爾霍夫機場對整個柏林戰役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該機場是柏林市剩下的最後一塊可供飛機起飛的場地。顯然,敵人企圖竭盡全力將這唯一的通往空中的窗口控制在手中。守衛機場的部隊有高炮部隊、党衛軍分隊以及坦克部隊,這些部隊由南、東兩個方向沿跑道邊緣配置,形成了一個U字形。大部分坦克被隱蔽在地下,變成了固定的發射點。根據各方面的情況看來,柏林的守備部隊已無燃料貯存供坦克使用。後來據被俘的坦克兵供認,所有汽油都被收走供飛機使用了。

  根據俘虜們的供詞,在地下機庫內停著加滿了油的飛機,隨時準備起飛。機組人員晝夜在機旁值班。在機組人員中,包括過去深受重用、多次將希特勒、戈培爾、鮑爾曼以及第三帝國的其他頭目空運到德國各地的飛行員和領航員。可以斷定,希特勒和他的同夥現在還在柏林。決不能讓他們從這唯一的空中窗口溜走!包圍並佔領機場的任務交給了近衛步兵第39師和第79師。炮兵的任務是用炮火控制跑道。由於我們不知道地下機庫出口的準確座標,因此,配備有坦克的各強擊隊的任務是,用機槍火力切斷通向跑道的各條道路。這樣,就將敵機堵在地下。

  這個計劃實施是非常成功。從4月25日晚開始,這裡一架飛機也沒能起飛。到4月26中午,機場和整個泰姆泊爾霍夫航空港,包括機庫和通信樞紐以及「弗呂哈芬」主樓,已全部掌握在我軍手中。

  但是,與這個令人興奮的消息一起,還傳來了一個令人沉痛的消息:近衛步兵第39師第117團團長葉菲姆·德米特裡耶維奇·格裡岑科犧牲了。這是一個足智多謀、意志堅定和非常勇敢的人。此人寬寬的肩膀,身材勻稱,少言寡語,兩眼炯炯有神。他的形象至今仍留在我的腦海中。他是4月25日夜裡犧牲的,但我在第二天才接到通知。顯然,同志們不相信,也不願相信葉菲姆·德米特裡耶維奇已經犧牲,我也是這樣……

  當《青年近衛軍》雜誌發表了我的回憶錄時,我收到了E·C·格裡岑科的妻子尤利亞·馬卡亞羅夫娜的來信。她是新西伯利亞省馬斯良尼諾工人新村的中學教師。他在信中寫道:鄉親們至今仍以崇敬的心情懷念著英雄。

  攻打柏林已經第三天了。被圍困的柏林守備部隊的防線愈來愈短了,但敵人的頑抗仍在不斷加強。我們戰鬥隊形的密度的增大,火力機動已縮減到了極限。一切都被擠到擁擠的街道上,部隊向前運動時,真可以同礦井坑道的挖煤工在工作時的情景相比。只有穿過一道一道的厚厚的石頭牆上的缺口,越過大堆大堆的廢墟和大塊大塊連帶著炸斷的鋼筋混凝土塊,才能從一條街沖到另一條街,從一個街區沖到另一個街區。當希特勒匪徒感到自己的末日已經不遠是,不顧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炸毀了城市的建築。

  在選帝侯大街教堂前的廣場上,党衛軍的部隊進行了瘋狂的抵抗。1945年4月26日夜間,強擊群與獨立重型坦克第34團的坦克一起,大膽躍進,拿下了橫貫城市南部的兩條鐵路線。在教堂前的廣場上,我們的一輛坦克觸了地雷,履帶被炸壞。

  党衛軍分子看到蘇聯的這輛坦克停住了,馬上切斷了這輛坦克的乘員以及協同坦克作戰的自動槍手的退路。

  党衛軍約有有100人,而我們只有12個人。一場力量懸殊的戰鬥開始了。在這場戰鬥中,近衛軍中士、坦克駕駛員格爾曼·彼得羅維奇·沙什科夫表現了高度的英雄主義的良好的戰鬥素質。他出生在高爾基省伏爾加河流域。當裝填手在坦克坦克犧牲後,沙什科夫立即代替了他。過了一會兒,炮長也犧牲了,可是坦克仍然在射擊。沙什科夫這時既是裝填手,又是炮長。火箭彈的爆炸,又奪去了車長的生命,現在,只剩下沙什科夫一個人了。他坐在操縱杆旁,操縱著坦克在原地轉動。又一發火箭彈擊中了坦克,發動機部分起火了,沙什科夫掛上倒檔,讓坦克的尾部向一堵塊要倒塌的牆撞去,這樣,牆倒塌時的碎磚碎土一下子就把火熄滅了。

  沙什科夫用炮和機槍輪番地向法西斯分子進行射擊。但很快炮彈和子彈都打光了,只剩下一些手榴彈。這位近衛軍戰士很珍惜自己的坦克,他不願意讓它落在敵人手裡。他的手榴彈一會兒從炮塔口、一會兒又從駕駛員窗口,一顆按一顆地飛出去。而手榴彈最後也扔完了。沙什科夫的胸部第二次受傷。希特勒分子開始敲打坦克的裝甲,叫沙什科夫投降。但近衛軍戰士是不會投降的!格爾曼·沙什科夫一直呆在坦克裡。

  當戰友們趕到這裡時,看到在坦克的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30多個穿著秘密警察制服的德軍自動槍手和長柄反坦克火箭彈手的屍體。沙什科夫躺在坦克裡,他自己多處被燒傷,滿身是彈傷,手裡還拿著刀子。他用最後的氣力向同志們講述了這裡發生的事情。這位英雄犧牲前說的話是:「謝謝同志們,你們沒有使我的軀體落在敵人的手中。」

  §3

  近衛步兵第28軍軍長A·A·雷若夫將軍向我報告說:在亨裡赫·馮·克萊斯特公園後面的一座已變為強大支撐點的拐角大樓裡,被包圍的敵守備部隊,仍在用大口徑機槍不停地進行射擊。據情況判斷,那裡盤踞著敵人的敢死隊隊員。他們向想穿過街道的衛生員、傷員、婦女和孩子們射擊。他們不加區別地向所有進入機槍射程的人開槍,他們打長點射……應該怎麼對付他們呢?

  在這之前,我很久拿不定主意:是否動用集團軍現有的噴火器分隊呢?我一直將這些部隊作為預備隊。而現在下決心的時機已經成熟。我命令獨立工兵第41旅的背裹式噴火器分隊調到前沿陣地。

  噴火手們悄悄地來到緊靠著拐角大樓的地方,他們向據點的所有射孔和地下室的窗口噴射出一束束火焰。但敵人的機槍很快又射擊起來。這就是說,一定要衝入這個巢穴,將這些法西斯分子就地消滅乾淨。主動要求執行這一決定的是噴火手列兵尼古拉·伊萬諾維奇·波波夫,他是來自赤塔省阿爾貢村的一個勇敢的西伯利亞人。他先將一捆手榴彈扔向大門,把門炸開,然後沖進了一樓。走廊裡的納粹分子,有軍官,也有士兵,還沒有來得及放一槍,就被波波夫的噴火器噴出的火焰吞沒。但敵人的主力躲在地下室裡。波波夫向地下室扔了幾顆手榴彈後,便順著樓梯跳了下去,出現在法西斯分子最密集的地方。波波夫後來說,法西斯分子大約有30人。

  「舉起手來!」他大聲喊道。

  回答的卻是一連串的自動槍射擊。他只好隱蔽在隔牆後面,用噴火器向那夥法西斯分子猛烈噴射。

  整個房子馬上燃燒起來。倖存的納粹分子企圖逃命,但我們的戰士正在街道上等待他們。

  這就是一個戰士的主動精神和高超的本領!在這場戰鬥中,實際上是一個人解決了戰鬥。應該在這裡再一次強調指出的是,在城市戰鬥中,士兵的機智和優良的軍事技術是主要的。

  當敵人盤踞在有堅固牆壁的石頭建築物內時,僅使用步兵去攻打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時,就需要使用各種武器的軍人共同努力。更重要的是,步兵應得到炮兵不斷的支援。城市作戰的經驗表明:每個強擊群除了步兵自身的重型武器之外,至少還應有2—3門火炮的支援。

  在這種情況下,炮兵承擔什麼任務呢?

  他們圍繞被我攻擊的目標,在兩翼和縱深進行攔截射擊,切斷被攻擊目標與近鄰的聯繫,從而使敵人得不到外援。與此同時,炮兵壓制已暴露的敵人發射點,使敵人不能發起反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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