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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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集團軍來說,形勢開始變得異常複雜。加之革命軍事委員會和方面軍指揮部在組織紅軍第二階段的進攻中又犯了一系列嚴重錯誤。他們對下列因素:團、師已嚴重減員;後方遠離前線;糧食供應幾乎中斷;部隊人員疲憊不堪;馬匹因勞累而衰竭倒斃等,都沒有加以考慮。想就地採購些給養,但也毫無結果,因為去年的糧食已吃光,而新糧還未成熟。西和西南方面軍本應以其主力突擊華沙,但西方面軍卻將所屬集團軍派往布格河和納雷夫河以北,去對波蘭首都進行迂回;西南方面軍的部隊則向利沃夫挺進。這樣,兩個方面軍即沿離心方向進攻。而直接進攻華沙的則是實力較弱的莫濟爾集群和第16集團軍。正如後來的事實所證明那樣,它們根本無力與集結在盧布林地域的敵軍對抗。 第43團受領的任務是:沿西布格河右岸實施進攻,協同第16師的部隊實施衝擊並奪取馬爾金鐵路樞紐站。我團將兩個營展開成散兵線後,在一個炮兵連的支援下轉入進攻。敵人的抵抗很頑強。敵裝甲列車向紅軍戰士的散兵線進行直接瞄準射擊。而我軍的炮兵是從遮蔽陣地進行射擊的,因此對敵裝甲列車無能為力。但我們還是利用了地褶作掩護,終於攻至鎮邊。 我突然發現,有兩輛馬車拉著火炮,從我後方迅速地向我接近。一個留長髭的指揮員騎馬跑在最前面。他帶的這半個炮兵連在距我們的散線200—300米的地方便展開了戰鬥隊形,並非常成功地對敵人的裝甲列車開火射擊,使得敵人的裝甲列車立即駛過布格河,退到橋後。 這就成了衝擊的信號。我散兵線沖進鎮內。我騎馬奔向我們的炮兵,找到留長鬍子的那位指揮員,我想問問他們是誰、是哪個部隊的?此時,一個炮兵正在向鬍子指揮員報告,稱他為旅長。這時,我也不得不舉起右手向他敬禮,並自我介紹道:「第43團團長。」他看了我一眼,微笑著說:「友鄰來了,這太好了!」並馬上補充說:「我叫法布裡齊烏斯,是旅長。」 戰鬥過後,在去我團預備營的途中,我看到草地上有一隊急急忙忙趕路的騎兵。我騎馬來到近處,以便看看這是些什麼人。在這裡我又見到了法布裡齊烏斯。他把我叫到跟前,並把我作為友鄰部隊和衝擊的參加者,介紹給自己的師長梅德韋多夫斯基。梅德韋多夫斯基讓我講講關於攻擊樞紐站的情況。因為像往常一樣,揚·法布裡齊烏斯對自己的戰績總是閉口不談。我毫不誇張地如實講述了被我當成炮兵的法布裡齊烏斯,是怎樣拖來兩門炮向裝甲車直接瞄準射擊,並因此決定了戰鬥的勝利。隨後,我又報告說,法布裡齊烏斯連馬都未下,就又帶領本旅戰士投入衝擊。在我講話時,法布裡齊斯不斷地說:「這些都算不了什麼。」 我就是這樣認識了揚·法布裡齊烏斯這位卓越的軍事將領和異常勇敢的人。1921年5月1日,在波洛茨克衛戍部隊閱兵式上,我又見到了他。他當時是一所軍事學校的校長,胸前佩帶了3枚紅旗勳章。我們自豪的是,我們紅旗第43團當著他的面行進在閱兵式的最前面,我們高舉著在西伯利亞和波蘭等戰場獲得的革命榮譽旗幟前進。這樣,波洛茨克衛戍區的所有部隊,就都要向我們這面旗幟致敬。 馬爾金市的戰鬥結束之後,敵人匆忙退過西布格河和納雷夫河。 渡河前夕,我遇到了我們師的第13旅旅長安德烈·雅科夫列維奇·薩宗托夫。他是我在東方面軍時的戰友,在那裡他指揮步兵第37團。這是一位正直勇敢的指揮員,在戰鬥中他總是衝鋒在前退卻在後。現在他的旅和我們的旅一樣,正在為次日清晨強渡納雷夫河做準備。 我們邊喝茶邊談話,直到深夜。我們打賭,看看我們3人誰先到達河對岸。最後決定,各人親自帶領自己的戰士渡過納雷夫河。強渡定于淩晨3時開始。 談完話,我們一同前往第39團司令部去找多莫拉佐夫。 3時整,第37、第39和第43團出敵不意地在行進間躍 入水中。幾分鐘過後,我們已遊到右岸。顯然,波蘭白軍對我未進行炮火準備就發起進攻毫無準備,他們仍在酣睡之中。敵人發現我們後,立即驚慌逃竄。進攻如此突然,使我師未經戰鬥就強渡了寬闊的江河障礙。 我師隨後的進攻,發展得也很順利。看來,再經過一定的努力,就能奪取華沙。但事情的進展並非如此。由於西方面軍和西南方面軍之間沒有進行協同動作,致使波蘭白軍的突擊集團,未能像革命軍事委員會計劃那樣,受到西南方面軍的攻擊,從而得以轉入反攻,隨後輕易地在莫濟爾集群的地段上突破了戰線,向布列斯特和比亞威斯托克方向發展進攻,並前出至西方面軍整個部隊的後方。8月17日,我們接到向納雷夫河後撤的命令。 共和國革命軍事委員會代表托洛茨基應對進攻的失利負責。當時種種徵候已說明,我軍各部隊的處境很艱難,他卻置之不顧,還斷言,敵人已經被擊敗,我軍已踏上勝利的坦途。在這一點上,明顯地暴露出他的冒險主義。 在撤退過程中,經過普烏土斯克時,團政治委員伊萬·普羅克希茨受了重傷。子彈打中了他的腿,傷及骨頭。必須把他送到後方。分手時,我們心裡都很沉重,不知道我們以後還能不能再見面…… 第43團一邊掩護旅的主力,一邊從普烏土斯克向維什庫夫市撤退。該市是公路的重要樞紐。不出所料,該市已被從南面來的敵人佔領。我們已經看到,波蘭白軍正嚴陣以待,準備迎擊我團。當我們確信,敵人已將全部注意力和兵力都集中在對付我團之後,我們決定不去攻打維什庫夫。我們只以戰鬥警戒部隊對敵人進行象徵性的射擊,全團則緩慢地擺開似乎準備衝擊的架勢,足足用去幾個小時。當我估計我們旅的主力已完全脫離敵人後,就率領部隊陡然向北挺進。此時天色漸暗,全團向東運動一路通行無阻。這天晚上,我們只好在林中過夜了。 8月的夜很短,在前線就顯得更短了。當朝霞出現在天際時,我們繼續向東進發,期望儘快擺脫被合圍的危險。但是到了第三天,我們發覺,敵人正追蹤而來。快到烏多辛村時,據偵察隊報告,敵人已截斷我軍退路,並在該居民點北面的林邊佔領防禦。在我後方還有波蘭白軍追擊。我們被合圍了。由於後方有敵人迫近,我團已無法展開,並投入攻擊。在這種時刻,我這個剛剛年滿20歲的團長,在前天才將負傷的政委送往後方,就必須一個人作出關係到許多人生命的決定。 敵我兵力相差異常懸殊。拖延時間則有利於敵人,猶豫不決將把託付給我的這批人馬帶上絕路。我信賴我們的紅軍戰士和指揮員,他們將會戰鬥到最後一粒子彈。但這不是出路。我們最終將被消滅。我決定鋌而走險。雖然成功的可能性甚小。 我迅速地把指揮員集合到一塊兒,向他們宣佈了我的計劃。我將帶領2名通信員去敵人那邊,就說我們要投降。我團的各連由連長帶領,槍口朝下成群地跟在我們後面。在我與敵人進行投降談判時,各分隊應儘量靠近敵人。當我揮動帽子,高喊:「放下武器!」時,各分隊應立刻高喊「烏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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