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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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越往南走,道路越不好走。雨雪交加。在廣大縱深裡,烏克蘭的黑士都變軟了。有輪的車輛根本不能在公路上開動。越野汽車成好幾排在田野上行駛,每輛汽車都在車後留下了深深的車轍,使後面的汽車無法前進,因為會一子就下陷到油箱。在公路上、田野裡,停留著無數的陷進泥坑的德國汽車……陷入泥坑中的還有一些坦克和裝甲汽車。大量武器被扔在泥地裡。 傍晚時分,我們總算到達了肖洛霍沃。近衛步兵第 4軍軍長B·A·格拉祖諾夫在那裡迎接我們。他是徒步走到的。他和他的軍官們帶來了無線電臺、電臺的供電裝置和司令部的文件。 集團軍前進指揮部設在小鎮的一座醫院裡。我們鋪開地圖仔細研究了目前的形勢。這時,塔納斯契申將軍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他是前來求援的。這位指揮著一千多車輛的軍長,請求給他的部隊哪怕是派50輛馬車也好,以便給他的部隊運送燃料和彈藥。汽車在泥地裡只會空轉打滑。 清晨,我們聽到了大炮的轟鳴聲。進攻的命令正在執行…… 通訊兵把通信聯絡準備就緒。我身邊沒有帶密碼表,只好同參統長弗拉基米羅夫將軍用暗語交談。我們都熟悉彼此的聲音。我告訴他我現在正在醫院,同福卡諾夫、格拉祖諾夫以及同塔納斯契申保持著聯繫。我不能提供其他的方位物,因為地圖上在25公里範圍內沒有方位物。弗拉基米羅夫知道了我的方位,但正象以後查明的那樣,希特勒分子也知道了。 參謀長弗拉基米羅夫聽到我的聲音以後,非常高興。看來,方面軍司令部已經找過我一陣了。 我命令給我牽一些高大的馬匹到醫院裡來,並命令近衛步兵第28軍軍長迅速向南面發動進攻。 德軍指揮部急忙地把重型技術裝備撤出合圍圈。野戰第6集團軍和坦克第1集團軍的步兵部隊,經由第聶伯河的河灘撤退。所有的越野道路、所有的村鎮、甚至田野都堆滿了敵人丟棄的汽車、火炮、坦克、各種和各樣的馬車和載重汽車。當時要清點這些東西簡直不可能。 戰利品和數量每小時都在增加。我們部隊從卡緬卡到阿波斯托洛沃的公路上發現了一個坦克縱隊——十輛完好無損的「虎式」坦克。這些坦克深陷在泥塘裡,只露出炮塔。法西斯分子扔下自己的技術裝備,穿過第聶伯河的河灘,沿著任何車輛都不能通行的無數小路逃跑了。 我們現在不用耽心自己的左翼了,因為敵人不可能從尼科波爾組織反衝擊了。當初氣勢凶凶的敵人,猶如吹鼓了氣的皮球,現在被我軍戳破了,洩氣了,眼看就癟了。但我們還得等待著敵人可能對阿波斯托洛沃實施反衝擊,他們的目的是要把我們從尼科波爾—阿波斯托洛沃鐵路一線打退,以使他們的部隊順利地從第聶伯河的河灘撤退。 2月6日早晨,我決心跟蹤觀察一下已靠近托克車站的近衛步兵第27師是如何投入戰鬥的。坐汽車是不可能了。我同副官騎馬而行。到托克車站要經過巴紮夫盧克、托科夫斯科耶,在那裡穿過卡緬卡河大橋,然後直達。 我們從巴紮夫盧克出來後,看到了一條被車輪壓出很深車轍的道路。這條道路是我們理想的定向物。我們斷定我軍曾從這裡通過,於是我們放心地沿路前進。太陽直射在我們的臉上,可見,我們是在向南走。方向似乎是對的。我們在田野上沿著車輪壓出的車轍走著。但是,很長時間我們沒遇到一個人。我有點懷疑,我們走的方向是否正確?我們登上了小山崗。我決定用地圖查對一下。我停住馬。後面副官和飼養員也停下來。我展開地圖……突然,從哪個方向響起了自動槍點射聲和槍聲。子彈呼嘯而來。我的坐騎一下子用後腿立了起來,隨即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騎兵的老習慣救了我——我立即把腳從馬蹬裡拔出來,跳下馬,立刻趴在深深的車轍裡。 副官和飼養員就在我旁邊。他們幾乎同時喊起來,讓我騎上另一頭馬,我的回答是命令他們:「臥倒!」 他倆也趴在車轍裡。一秒鐘後,他們的馬也被自動槍射中倒下來了。深深的車轍使我們免受傷害。我們一動也不動地趴了好幾分鐘。子彈紛紛射入緊貼身旁的地裡。一段時間內。我們裝作被打死了。但是,長時間趴著不動也不行。我當時戴著紅頂的將軍羊皮高帽,穿著鑲有彩條的褲子。總之,這些標誌是德國人非常熟悉的。我們再也不能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下了。冰冷的水滲透了衣服,全身象被冰箍箍住了一樣。 我們沿著車轍匍匐前進。敵人發現有動靜。加強了自動槍的火力。 副官大叫:「司令員!扔掉帽子!他們正朝紅帽頂瞄準!」 這個要求當然是不符合體統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管什麼體統嗎? 我摘掉帽子,但德國人的火力並沒有停止。我們匍匐前進。很快,多那雙打獵穿的牛犢皮靴的翻口裡灌滿了稀泥。副官建議我脫掉皮靴。沒辦法只好再聽他的。脫下靴子後,爬起來輕鬆多了。在稀泥裡爬行可真不是味道!我們一邊向前爬,一邊要扒開稀泥。 很快,我們根據聲音斷定,子彈已經不往我們身邊打,而在我們頭上很高的地方飛嘯。可見我們爬下了小山崗,到了一個死角。 我們又小心翼翼地爬了一會兒。槍聲終於停止了。我們站起來向村鎮走去。 還沒走到巴紮夫魯克鎮,我們遇見了集團軍軍事委員會委員B·A·多羅甯將軍。他也是騎馬去卡緬卡,在那條車轍上迷了路。我們當然讓他轉回去,於是,我騎上他的飼養員的馬,向肖洛霍沃的指揮所走去,指揮所仍然設置在醫院裡。我回來後趕緊更換氈靴和備用制服。但這一天的意外事並沒有到此為止。還沒有等我換好衣服,就聽到越來越近的飛機轟鳴聲,然後是炸彈的爆炸聲。爆炸震動了樓房,窗戶上的玻璃也震飛了。我走到街上,身子緊貼在牆邊。說實話,沒有地方可以隱蔽。周圍都是開闊地,既沒有灌木林,也沒有溝渠。 德國飛機一架接一架地扔炸彈。目標都是醫院。我想起我說過上太空,就是用暗語告訴弗拉基米羅夫我在醫院裡。就敵人的理解力來說,《伊索寓言》並不是那麼深奧難懂的。德國人猜想到,醫院被我們變成了某個重要的指揮中心。我們沒有反擊空襲的高射炮。只好耐心地等待德軍飛行員卸完那致人於死命的重負。沒有損失是不可能的。戰爭就是戰爭…… 我們轉移到經過仔細地偽裝的新指揮所,同各部隊聯繫上了。 在離肖洛霍沃不遠的地方,我命令一個炮兵連展開,瞄準射擊巴紮夫魯克河的渡口。 近衛步兵第29軍司令部向我報告,該軍的部隊同第46集團軍步兵第31軍的部隊一起,擊潰了阿波斯托洛沃方向的敵軍之後,進而追擊,在行進間佔領了大科斯特羅姆卡、新謝苗諾夫卡、上米哈伊羅夫卡、「曙光」集體農莊和希羅基墓地。 在其他方向上,德軍的退路,也變得狹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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