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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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支隊在政委帶領下向莫斯科進發。我們連隊由學員連連長(舊軍官安德列耶夫)指揮。我隨學員連1排前進。指揮這個排的是莫斯科人波列塔耶夫。他選擇了一條通往三聖徒巷最近的路。 我們排配屬了1門3英寸口徑炮,炮手們用雙手推著炮前進。我們採取短距離躍進方式沿著牆邊向前運動。接近三聖徒巷時,敵人的機槍響了,一個橫穿街道的學員中彈倒下了。 作為對敵人機槍火力的回答,我們的大炮開火了。一聲,兩聲……,但我沒聽見第三聲。大炮就在跟前,看來我被震聾了。耳朵裡嗡嗡作響,外界的聲音什麼也聽不見。我只看見同志們手中的槍在顫動,炮身管裡卷出一股股火藥的煙霧,這說明我們正在進行射擊。同志們張著嘴向前跑去,這就是說,已經開始衝鋒了。大家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努力使自己不落在同志們的後面。 小巷深處的地面上,冒出一股股閃著火光的濃煙。這是炮彈在爆炸。煙霧愈來愈大,這說明,不僅是我們排的火炮向這裡送來小禮品。大地在腳下顫抖著,愈顫愈烈。火炮向敵人齊射。學員們和拉脫維亞的射手們從左邊和右邊向毗鄰的街上沖去。 當我們跑近敵司令部的大樓時,射擊停止了。濃煙由樓房的窗子裡滾滾而出,所有的玻璃全打碎了。暴亂者舉著雙手從大門走了出來。大部分叛亂參加者被拘捕。我們僅僅減員了一個同志。 叛亂很快被鎮壓下去。因為在莫斯科沒有一個人支持左派社會革命黨。第二天,莫斯科和莫斯科人又同往常一樣地生活、工作,就好象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7月9日,訓練班的全體學員為死去的戰友(很遺憾,我把他的名字忘了)送葬。我們把他埋葬在萬民聖靈墓地。 當我們在哀樂聲中一起把棺材放進墓穴時,槍聲齊鳴,我們向戰友致告別禮。這時,我好象又感受到了我們冒著機槍火力向叛亂者進攻時的那種緊張情景。 在敵人的機槍火力下鍛煉一下,學員們——未來的年青指揮員們——仿佛一下子長大成人了。大家學到了平時學不到的東西。 8月31日夜間,又傳來了命令:「取槍!」 值班員的聲調顯然在說明,這不是平常的演習警報。 我跳向槍架,抓起我的步槍,放在床位旁,開始穿衣服。 「領子彈!」值班員命令道。 在黑暗中,我們整好隊,點了名。然後被分成組,並分別被帶開。 我和其他7個學員坐上了汽車。我們這個組由兩名契卡人員指揮。他們中的一個人與司機並排坐,另一個和我們一起坐在車廂裡。汽車開始後,坐在車廂裡的肅反工作者說:「今天有人謀殺列寧同志。」 我們的心一下子抽緊了。 「在哪兒?是誰幹的?怎麼回事?列寧還活著嗎?」許多問題在腦海裡翻滾,但沒敢提出來。 「列寧還活著。」他好象回答我們的問題似的說道。他接下去說明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我們去反革命分子的秘密指揮所駐地,我們的任務是務必將他們一網打盡。 從這一刻起,我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沒注意,我只想著快點與敵人遭遇,為列寧報仇! 汽車沿著昏暗的街道急馳,由於緊張,我不知道汽車把我們帶往什麼地方。我只知道,這時是在城外,到了一個什麼別墅村鎮裡。汽車停在鎮子邊上。周圍漆黑一片,我們向前走了幾百步。這時肅反工作者讓我們查看一下周圍的地形。片刻,黑暗中顯出了別墅圍牆的輪廓。再往深處,是高大房屋的屋頂。契卡人員讓我們包圍了別墅,並嚴厲地命令我們:任何人都不能放出去,任何人也不能放進去。然後,他親自帶著兩個學員翻進了圍牆。 過了10分鐘,或許更長的時間,房子的窗戶裡閃出了燈光,同時傳來了兩聲槍響,緊接著是打碎玻璃的聲音。我聽到有人在跑動,就隱蔽起來。借著微亮的天色,在圍牆上隱約地閃出一個陌生人的影子。 「站住!要開槍了!」 但是,那個人已經跳下來了。我立刻向他開了槍。離我不遠處有個什麼東西啪的一聲倒在地上,很快又安靜了。沒有呻吟聲,也沒有其它動靜。我凝神看去,難道沒有命中?不會,不可能。但還要準備應付一切。我端著槍,隨時準備射擊…… 過了幾分鐘,從別野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自己的人來了。他們拿著手電筒。 「誰開的槍?」一個契卡走近我,問道。 「我。」 「他跑了?」 「好象沒有……」 汽車駛過來,我們把被打死的人裝上車,把兩個被捕的人捆好。汽車向莫斯科、向盧比亞卡駛去。 8月31日清晨,首都的大街上擠滿了舉著標語牌進行的莫斯科人的遊行隊伍。上面寫著:「反對白色恐怖,我們需要紅色恐怖!」我感到自豪的是,不管怎樣,為了替列寧報仇,我已經讓敵人付出了代價,我已經用實際行動回答工人們的口號。 在兵營裡,我收到了哥哥伊萬和伊裡亞的來信。他們告訴我,他們已動身去鎮壓富農暴動。這就是說,農村的社會革命黨人也在進行著罪惡活動。我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使命,想起了在列寧演講後我所下定的決心。是的,我要做一個帶槍的人,保衛革命的成果——這就是我的使命。 9月初,根據莫斯科衛戍區的命令,所有居住在莫斯科的舊軍官都要重新登記。他們應該到室內運動場來報到。契卡人員負責登記,我們擔任警戒任務。 應該說,蘇維埃政府的這項措施使那些參加了反革命組織的舊軍官措手不及。他們奔向車站,想逃到有白匪軍的地方去。但是,在車站和月臺上已佈置了契卡的部隊。 我記得,舊軍官們一群一群地湧到我們這裡來,那些沒有捲入反對蘇維埃政權陰謀的人,很快就獲准去參加工作了。 但大部分人需要進行仔細的審查。委員會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我們學員們同樣也整日整夜地執行著警戒任務。 1918年9月,好消息不斷傳來。紅軍擊潰了捷克斯洛伐克和白匪軍的聯合軍隊之後,向喀山和辛比爾斯克①展開了大規模的進攻。 【①現叫烏裡揚諾夫斯克——譯注。】 對共和國來說,最危險的戰線——東部戰線的戰鬥更加激烈了。而我們仍象以前一樣,在勤奮地學習軍事科學。我們當然知道,我們的訓練遲早要結束,遲早會發給我們指揮員證書。那時候,就該上前線了……但這一切比我們預想的畢竟要來得早得多。上邊來了命令:「立即把學員派到南方前線,由波德沃伊斯基指揮,去與白匪將軍克拉斯諾夫的部隊作戰。」 「10月底考試,那時我們將把你們從前線召回來。」馬斯連尼科夫把介紹信交給我們時告訴我們。 「到前線去,到前線去,到前線去!」列車的輪子敲擊著鐵軌,很快就把我們送到目的地。我們的軍用列車停在巴拉紹夫。全俄紅軍組建委員會主席尼古拉·伊裡奇·波德沃伊斯基的指揮車停在鐵路預備線上。 波德沃伊斯基看到我們的列車來了,立即請我們學員到他那裡去。我們每10個人為一組去他的車廂,我在第一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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