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80)_徐一朋

八〇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黑夜盼到了。按預定時間，一組信號彈飛上天空，緊接著，949.2高地上傳來了猛烈的炮彈爆炸聲，我們的170門大炮一齊轟嗚，進行了15分鐘的火力準備。改變了前次三次火力延伸的做法，只經過一次延伸射擊，各攻擊分隊緊隨炮兵彈幕發起衝擊，主攻部隊也改變從兩翼側攻擊的部署，而是沿山脊直攻主峰。敵人的炮兵卻仍按以前攻擊的部署，向949.2高地兩翼側攔阻射擊，全部打在空檔上。敵人被打懵了……

　　正當敵人不知所措的時候，539團團長陳克難指揮突擊部隊向949.2高地發起了衝擊，一連一排的戰士們的手榴彈就投進了敵人塹壕，一舉攻佔了949.2高地胸部十字交通溝。該連三班副班長彭煥新進入十字交通溝後，發現正面一個殘餘機槍工事裡的敵人還企圖頑抗，他沿著炮火轟炸的彈坑繞到敵側旁炸毀了敵人機槍工事，以後又連續爆破了敵人三個地堡，不幸，他的右眼受傷，他忍痛隨著部隊沖了上去……這時，三班長陳雲和帶著全班也上來了。

　　彭煥新沒有告訴他右眼受了傷，為了繼續掃清衝鋒道路上的障礙，兩人分了工：陳雲和帶領一個小組向左發展，彭煥新帶著鐘禮富和另一個新戰士張禮常向右發展。敵人在右邊這條200多米長的交通溝裡，錯綜地排列著無數地堡，在地堡之上又構築了三座機槍工事，形成密集火力網。敵人居高臨下，火力不但可以直接封鎖後面主攻部隊的衝鋒道路，也威脅著右翼870溝底友鄰突擊部隊的安全。彭煥新命令組裡兩個戰士投彈吸引敵人火力，他帶上炸藥包前去爆破。不幸，就在消滅最後一個火力點時，他被炸翻起來的碎石和泥土埋住了，張禮常把他扒了出來……彭煥新在山梁上和班長又會合了。他們將10多個敵人追趕到一個坑道裡，這時敵人怎麼也不出來，班長陳雲和帶頭向裡沖，不提防被裡面的暗槍打倒了。這更激怒了彭煥新：「誰還有炸藥包？」

　　他從張禮常手中接過炸藥包，一個箭步邁向坑道口，身子往旁邊一閃，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冒出團團黑煙。戰士何立佃趁勢又扔進去一個，坑道炸塌了一大半，10多個敵人埋葬在裡邊……此時，二排、三排從他們打開的口子迅速擴張戰果，突擊班長喻樹管指揮全班以短促人力將這個陣地的敵人壓縮在一個掩體內，共俘敵30餘人……

　　另一支擔任主攻949.2高地主峰的突擊隊八連，穿著濃煙烈火，喊著殺聲，直向主峰衝擊。

　　該連八班副班長胡忠信帶突擊組沖向主峰時，巧妙地指揮一人正面掩護，左右各一人爆破，一連打掉五個火力點，俘敵7人，繳獲輕機槍三挺，之後，八班按原來戰鬥計劃向左右側接近主峰的地方猛插，一連打下幾個小山包，直到與友鄰部隊會合……這時，整個突擊部隊都沖上來了，八連四班副班長張德信和戰士徐則勝搶先沖上949.2高地主峰同頑抗的敵人扭打在一起，949.2高地殺聲震天，到處是敵人的屍體。張德信和徐則勝用手榴彈敲碎了好幾個敵人的腦袋，火藥硝煙夾雜著燒焦了的敵屍腥臭充滿山野……南朝鮮軍第5師的核心陣地949.2高地被180師539團佔領了。敵部署在這個高地主峰的35團一營全部二營一部也被消滅了。敵右翼870高地的三營營長孫同建見勢不妙，只好帶著殘部逃之夭夭……

　　——因為，在539團佔領主峰的同時，538團也發出了佔領870高地的信號。

　　與此同時，540團和609團也分別發出了佔領坦克無名高地和628.6高地的信號。

　　不久，策應180師作戰的179師535團、536團各個連和33師98團、99團各個連都攻佔了預定目標。

　　李鐘玄看到信號，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在龍門山指揮所的軍長張祖諒也看到了各單位佔領攻擊目標的信號，並得知541團兩個連已插入敵後三幕谷附近，張祖諒立即給李鐘玄打來了電話：

　　「李鐘玄嗎？你們佔領陣地的信號我都看見了，陳釗帶的兩個連已插到三幕穀斷敵退路，你現在可派一部分兵力追它一傢伙，求得把敵人夾在北漢江與949.2高地之間消滅；同時準備打敵反撲，要求在14日晚12點鐘以前不丟失一片已得陣地。因為談判雙方」已經談妥，今晚12點整為雙方軍事接觸線劃界的標準，我已派作戰參謀任秀峰帶上標繪好的我軍現有控制線的地圖連夜到板門店彙報去了……」

　　「中！中！軍長放心，我馬上佈置下去。」李鐘玄放下電話後回過頭來在另一部電話機立刻與各團團長通了話……

　　一會兒，從遠處949.2高地東南方向傳來兩聲巨響，緊接著傳來一陣陣激烈的槍炮聲，這是541團副團長陳劊率兩個連炸毀了三幕穀附近的兩座大橋和180師派出的部隊在追殲逃敵，被擊潰的敵人泅水南逃，淹死者不計其數，敵27團一營營長崔奎碴中途抽筋幾乎喪命，敵35團三營營長孫同建以下250餘名當場被俘，還繳獲各種炮50餘門，槍700多支，汽車60輛，坦克3輛及其他物資甚多……

　　戰鬥結束，甫朝鮮軍方撤銷崔泓熙第5師師長職務，由原來準備赴美國指揮參謀大學留學的金鐘甲少將口第5師任師長。

　　正當180師打掃戰場彙報戰果的時候，作戰參謀任秀峰已在板門店彙報完了60軍攻佔的目標和控制線。

　　——然而，這也是經過幾番周折的。由於對方在談判中耍賴爭地盤，就在任秀峰給我方代表彙報後明確實際控制線時，對方代表竟然提出要到現地核對，我方代表表示完全可以。但對方知道我們沒有直升機，又提出「乘直升機去！』、我方代表提出，「在沒有停火的情況下，乘直升機雙方都要打，即使通知了，也容易誤擊，考慮到安全，乘馬如何？」後來我方代表明確表示乘什麼交通工具都行。這樣，對方見我方代表完全有把握，又考慮到安全，才放棄了「要到現地核對」的意見。其實，這時連任秀峰也不知道180師的控制線又從949，2高地向南推了……180師在60軍佔領的45平方公里陣地中約占一半的面積……

　　60軍幾個領導在龍門山指揮所得知這一空前大捷，立即聯名致電祝賀：

　　祝賀你們的勝利，以英勇頑強的戰鬥作風與機智靈活的指揮，一舉攻佔敵軍另一主陣地一949.2高地，並乘勝追擊，將戰線推至水洞裡、孫佑目一線，捷報傳來，全軍振奮。你們打得英勇頑強，完成了任務，這是你們的光榮，也是全軍的光榮。

　　15日，3兵團首長也給60軍首長拍來了電報：

　　你們繼14日夜反擊949.2高地等陣地，取得更大勝利，尤其180師動作迅速，殲敵一個整營，奪取了多處敵軍陣地，全軍聞之不勝喜悅，特致電祝賀。

　　20兵團首長致電60軍並轉180師稱：

　　此一勝利傳來，甚為欣喜，全軍倍加興奮鼓舞，特致親切慰問，望再接再厲，為鞏固勝利擴大戰果而奮鬥。

　　李鐘玄把這些賀電看作是對180師的鞭策和鼓勵，他正準備和幾個師的領導商討下一步作戰計劃的時候，作戰值班參謀黃君常跑步過來送上一份軍裡拍來的急電：

　　奉志司通報：6月15日，在板門店談判的停戰協定文本已經定稿，軍事分界線已經劃定。雙方口頭商定，16日零時以後攻佔的目標一律不算數。因此，中、朝聯合司令部向全線各部隊發出命令，從16日起，堅守陣地，不再主動出擊，但對敵人向我發動的任何進攻，則應堅決予以打擊。

　　李鐘玄看完電報後很快傳給唐明春、王振邦、袁本慧等人說：

　　「看來，我們打的決心下對了，不然的話，差點撈不到打了。」

　　但情況發展又起波瀾，南朝鮮李承晚破壞了談判的遣俘協議，使談判又拖下去，戰爭仍要繼續……

　　這又給180師一個大報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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