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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上前沿,上一線陣地!"張愛國說。

  一號笑起來:"你們和我沒有直接隸屬關係,這個命令要我如何下。我看你們要好好學習條令,然後向你們的直接上級請示。"說完,轉身就要上車。

  "首長,請留步!我只需要一分鐘的時間申明理由!"梁偉軍急得向前一步,警衛員立刻把槍端了起來。

  "哦!"一號把邁上車的腿放下來抬腕看表:"開始!"

  梁偉軍說:"三點理由。第一、我們具有一定的組織、指揮能力,單兵素質過硬,但缺乏實戰經驗,更需要鍛煉。第二,我在偵察指揮系畢業,張愛國參戰前任偵察連副連長,前面需要我們這樣的幹部。第三、我們出身幹部家庭,更應該到一線去!完畢。"

  一號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沉聲說:"我對你們也說三點。第一缺乏常識,第二自以為是,第三勇氣可嘉。回去吧!"

  兩人請戰不成,反而挨了一頓批,垂頭喪氣地返回前指。大隊長黑著臉破口大駡:"你們他娘的想幹什麼,跑到一號那兒去請戰,顯著你們能耐是不是?"

  梁偉軍不服氣地嘟囔:"誰讓你不允許我上前沿……"

  大隊長拍著884步兵調頻電臺罵:"老子,這就讓你們上去!一號剛才直接通話,建議免去你們的參謀職務掛職鍛煉,明白了嗎?收拾你們東西去偵察一中隊報到!"

  "是!"兩人滿臉喜色立正敬禮,一溜煙似地跑走了。

  二、

  偵察一中隊是以S師偵察連為骨幹組建的,共四個分隊,一二分隊主要任務偵察捕俘,三四分隊守點作戰、火力支援,中隊長是杜懷誠。參戰前張愛國有一個副連長的職務。剛去報到的時候,杜懷誠準備把他們留在中隊部。徵求他們意見時,兩人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開玩笑說,我們可是想盡辦法才上來的,總不能再安排我們幹參謀,我們去一二分隊幹老本行。

  杜懷誠見他們決心挺大,安排他們去了一分隊,梁偉軍在一班張愛國去了二班。兩人把"光榮彈"掛在脖子上,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

  梁偉軍目前為止最多只帶過一個班的兵,上軍校和普通一兵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分到戰鬥班後還算適應,服從命令聽從指揮請示彙報,都做得不錯。張愛國就不同了,他當過三年的排長還當了多半年的副連長,剛下班時總想發表點個人看法,過了半個月才算擺正自己的位置。

  敵軍正面攻擊受到打擊損失嚴重,蟄伏了一段時間又開始蠢蠢欲動,特工活動得越來越頻繁,我軍突出前沿的幾個守點陣地連續受到襲擊。前指決定將計就計,設伏還擊。兩人心頭暗喜認為一顯身手的機會來了,但在作戰會議上產生了很大的分岐。張愛國建議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到對面搞的人仰馬翻,讓他日夜不得安寧。梁偉軍認為敵軍突襲我陣地後必定有所防備,如果冒然突襲正中敵軍圈套。應儘快摸清敵特工活動規律、行動路線,張網以待讓他有來無回,殲滅部分有生力量後再趁勢反擊。中隊大部分幹部同意梁偉軍提出的作戰方案。

  142地區多雨多霧空氣潮濕,下雨必電閃雷鳴,敵軍特工大多借天氣掩護出動,很快被一中隊抓住規律。

  這天傍晚,雲層越來越低,天氣悶熱。一分隊奉命出動,協防一至三號陣地防止敵特工偷襲。這三個陣地,其實就是三個貓耳洞,大的能容納五六人,小的只能勉強能擠進去兩個人。

  一班防守的一號陣地是個大洞,能容納四名戰士生活戰鬥。梁偉軍他們上去的時候,四名守點戰士正一絲不掛地圍著炮彈箱打撲克,邊打邊使勁撓襠。天氣潮濕大部分戰士爛襠,犯起病來鑽心的癢,有的戰士說,恨不得夾上枚手榴彈炸了去,疼也比癢的鑽心好受。

  "別打了,封閉陣地,準備迎敵!"一班長邊喊邊鑽進洞,梁偉軍從挎包裡抽出一條"紅塔山"扔到"桌上"。點兒長心安理得地撕開包裝和他的部下實行共產主義,一人兩包零五支不偏不倚。守點兒士兵活動範圍只限貓耳洞,無聊寂寞所以煙抽得凶。但士兵津貼有限,幹部們手頭寬裕一些或家庭條件好一點的,上點兒的時候就會給他們帶上條煙。

  點兒長把煙放進塑料袋貼身放好,這才慢悠悠地說:"早就封閉完了,本點兒長可不是吃乾飯的。"

  "後路也封上了?"

  "封上你們還上得來嗎?"點兒長站起來踢踢他用來當凳子的彈藥箱說:"該誰了?"

  一名鬍子很長的士兵站起來,抱著彈藥箱鑽出貓耳洞,向陣地後面走去。梁偉軍趕上去幫忙,隨口問道:"你怎麼光著屁股就出來了?"

  "怕什麼。"士兵滿不在乎地說:"都是大老爺們,誰看誰啊!"

  梁偉軍指指他身後:"讓他們看到對我們的影響不好吧?"

  戰士停下,把彈藥箱舉高,叉開兩條腿說:"穿上就沾住脫不下來了,爛透了!"

  戰士的襠部、大腿全部起泡流水,濕淋淋的一片模糊。梁偉軍也爛襠,但沒這麼厲害。他搖搖頭不再說什麼,搶過工兵鍬挖坑埋雷。

  回到陣地,點長正和一班長商量誰留在洞裡,誰在外面防守。電閃雷鳴的陰雨天,視覺、聽覺都受到很大的影響。守洞是個危險的活兒,搞不好一顆哧哧冒白煙的手榴彈丟進來,守洞的士兵無處躲藏只有等著挨炸的份兒。

  一班長顧及梁偉軍幹部身份,用請示的口吻說:"梁參謀,你看呢?"

  梁偉軍盯著洞口"山當床來林作房,茫茫大霧作蚊帳。暴雨好似巧媳婦,天天為我洗衣裳。"的對聯想了一會兒,笑著說:"我看,咱們都在外面,把洞給特工留著,來個反偷襲,拿破崙說過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

  士兵們覺得這個主意很新鮮,聚攏過來,梁偉軍用彈匣、土塊隨手擺出一號陣地的大致情況,指指點點地說了一通。兵們一臉恍然大悟狀,點兒長更是欽佩萬分,說軍官就是軍官,人家來了這才多一會兒,特工就成了咱們的盤中餐!

  入夜,風雨大作,一道接一道的閃電撕裂如墨夜空。戰士們全身澆透,凍得嘴唇發紫。後半夜,風雨減弱,戰士們昏昏欲睡。一道閃電劈過,梁偉軍突然發現封閉陣地的雷區外,多了兩堆蠕動的物體,連忙捅捅身邊的戰士,低聲說:"注意隱蔽,來了!"

  梁偉軍借著閃電的亮光仔細觀察,見兩名特工眼睛警惕地觀察四周情況,排雷幾乎全靠兩手的感覺,挖出地雷後立刻用尖細的竹制探雷針橫掃地雷底部,深紮雷坑,探測是否有詭雷,動作異常嫺熟,一看就是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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